“傻孩子,不用你。”喬連連站起了身,“我去吧。”
她也很好奇,顧紹到底去做了什麼,竟還帶上了酒。
……
顧家村最東的位置,是一座山。
所謂靠山喫山,顧家村的許多百姓都在裏頭打過獵,到現在喬連連的捕獸夾和鐵箱還在裏頭呢。
只不過天氣嚴寒,沒再抓過什麼獵物就是了。
顧紹行走在山腳下,手裏抓着一壺酒,一呼吸便帶出長長的霧氣。
一直走到了山腳下,他看着層層疊疊的密林,深吸一口氣,鑽了進去。
這密林看着多,其實僅有最外一層。
只有進來過的人才知道,鑽過最外層的林子,裏頭就是一片空曠的平地。
而平地之上,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土包。
或大或小。
或新或老。
這,便是顧家村世世代代祖輩埋骨之地,裏頭埋了無數的屍骨,葬了無數靈魂。
越往裏的位置便尊貴,唯有德高望重的前輩,或者村長里正之人才能永久的憩息在那裏。
顧紹嘆了口氣,走到了最外側一個不起眼的墳前。
這墳不大,土也不像新翻的,但比之十數年的老墳又幹淨了許多,看起來約莫一年左右。
“阿紹,我來看你了。”
顧紹盤腿坐在墳前,拔掉酒塞子,先在墳前澆了半瓶,才自己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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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下肚,原本略感寒冷的身軀瞬間被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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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仰起頭,雙眼迷濛,有隱隱約約的懷念之色。
“許久沒來看你了,還好麼?”他低低的道,“今日來是跟你致歉的,當初答應了你,要好好替你盡孝,愛護你的家人。”
“很抱歉沒做到,我以爲我可以,但當小歌兒被傷害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了。”
“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你也曾保護過她,爲了她與千軍萬馬對陣,不會希望她被傷害的吧。”
顧紹的神情忽的有些落寞。
他伸出手,將剩下的白酒盡數澆在墳前,最後把酒壺輕輕放了下來。
“扮演了這麼久的你,有時候想想還挺累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這樣生活了二十幾年。”
“你的大哥和侄子會受到懲罰,但其他的人只要好好地,我依然會讓她們安穩生活。”
“阿紹,不要怪我。”
白酒在空氣中揮發,糧食的香氣逐漸瀰漫周圍。
顧紹輕輕一笑,“罷了,與你說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撫慰自己罷了,你聽不到了,我知道。”
他灑脫了半輩子,到最後竟因爲一個承諾彆扭了那麼久。
說出來,也是可笑。
可笑啊。
男人搖搖頭,單手撐着,從地面一躍而起。
“阿紹,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他微微一笑,轉過身,正準備離去,卻一眼看到了站在密林下的喬連連。
女人穿着鵝黃色的衣裙,面容姣好,嘴角帶笑,目光深深地朝着他望了過來。
一瞬間,顧紹的心臟瘋狂跳動。
綿延的墳地前。
男人站起身,緩緩的走到女人跟前,彼此直視雙目。
顧紹眼底的是探索,是驚疑不定。
喬連連眼裏卻是明亮,是一塵不染。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聚集,足足盯了對方有十來個呼吸,連眼睛都沒眨。
“回家了,孩子們都在找你呢。”良久,喬連連輕聲道。
“好。”顧紹點頭。
兩人相伴穿過密林,沿着山腳一路回到了新房。
顧紹不敢問她到底聽到了多少,一路上有些沉默寡言。
倒是喬連連,將家裏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末了道,“不管怎麼說,爲了家裏的孩子也要把這些瓷器覆在牆頭上,就是過程有麻煩,還有割傷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