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做了些什麽?
額頭抵在門板上。
傅擎深慢慢攤開自己的掌心看了一眼。
無盡的懊悔湧上心頭。
……
盛世豪庭的傭人換了一批,都是陌生的面孔。
安年呢喃著問了一句打掃房間的女傭:“張媽呢?”
女傭恭敬回話:“回夫人,張媽被先生辭退了。”
安年臉上沒什麽表情的點了點頭。
她喜歡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世界。
她的眼裡沒有了光,她就是這樣一天天開始沉默的,她也時而變得焦灼不安。
她有時控制不住地想要出去走走,去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開開心心地住上一陣。
但她出不了盛世豪庭。
哦……她忘了!
她被冷面的黑衣保鏢攔在門口:“夫人,沒有先生的允許,您不能出去。”
安年皺著眉,她心裡火燒了一樣的急躁。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腳踝。
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戴上了枷鎖。
她無助地仰頭看了眼天空。
傅擎深回來了。
他從外面買了很多東西。
安年不喜歡下樓了,她時常窩在自己的臥室裡。
以前她喜歡待在自己三樓的畫室裡。
可現在不喜歡了。
那裡面的東西她也不喜歡了。
她皺著眉頭,看傅擎深大包小包地展開放在臥室的沙發上。
那個人……怎麽變得這樣可憐?
傅擎深身上帶著濃濃的煙草氣息,他似乎頹廢了許多,他下巴上生出一圈兒胡茬。
他有些僵硬的說著他買的那些珠寶是哪個名師設計,他買的衣服是有多襯安年的膚色,他又說著自己買了許多她喜歡吃的。
騙人!
安年忍不住嘟囔了一下嘴。
這個人從來不在意自己。
他怎麽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
但那些東西擺到了臥室的櫃子上,安年又不可置否地在心裡承認。
確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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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自己喜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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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告訴他的吧?
但是安年沒什麽胃口,她不大願意看到傅擎深這張臉。
這個人、這張臉、這個地方、所有所有關於傅擎深的一切,安年都不喜歡了。
她喜歡不起了!
他帶給她的都是不好的回憶。
她索xin上牀躺下來,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好累啊……
安年這樣想著。
可是又睡不著呢!
隔著一牀被子,那個人似乎還在自言自語。
安年微抿了一下唇瓣。
她察覺到那個人走了,他去哪兒了?
但過了十幾分鍾,他又來了。
臥室的門被關上。
傅擎深輕輕躺在了安年身側。
黑夜中。
他一聲一聲地歎息著。
安年心裡煩躁不安。
她不敢翻身,只能輕淺地吐息。
“安年……”身側的男人沒有掀開被子,他只是連帶著被子將她攬入了懷裡。
也只有在這樣的夜裡,他才有勇氣抱住這個人。
“你為什麽不說話?”
她為什麽要說話?
“安年,你在怨我麽?”
“你……你要是氣不過,我讓你打。”
這個人的語氣好奇怪好霸道,怎麽弄得像是自己欺負了他呢?
安年側身對著那個男人,她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
她也無力計較什麽,只是傅擎深伸手打開了牀頭櫃上的一盞燈。
暖暖的光線“嘩”地亮了。
傅擎深翻身而起,他將安年背對著自己的身體扳正,安年一雙眼空洞茫然。
傅擎深被她這樣的眼神刺得心頭微疼。
他欺身將她壓在身下。
“我知道你氣不過,你在怨我,所以,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安年空洞的雙眸終於有了絲絲聚焦,她平靜地看著傅擎深:“我……我的孩子,我、我想要,你能……能把他(她)還給我麽?”
她的聲線平靜毫無起伏,但傅擎深還是於這樣的黑夜中,聽到身下的人話語裡夾雜的哽咽。
他薄唇抿緊,無奈地偏頭,他竟是心虛的。
安年冷笑出聲:“你不是說你能給我麽?”
“安年。”傅擎深開了口,嗓音堅澀無比,“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安年平靜的眼眸忽然間生了尖刺,她猛地伸手扼住傅擎深的脖頸,她眼眶漸漸發紅。
“所以呢傅擎深?你怎麽不大大方方地承認呢?承認你愚蠢,承認你錯了,承認是你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傅擎深雙臂撐在她身子兩側,他難耐的盯著安年,那張精雕細琢的容顏上染上幾分痛苦之色。
他輕輕的,輕輕地閉上了眼。
“我……”他無言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從沒有一刻這樣的懊惱痛苦過。
他茫然地睜開眼。
安年眼底跳躍著某種癲狂的光芒。
傅擎深,你也會痛苦麽?
你也會難過麽?
她心裡竟生出幾分快慰。
她的雙手十指一點點收緊:“傅擎深,我們的孩子,那個小家夥他(她)三個月了,我去檢查的時候醫生給我看了報告。”
“那是一條鮮活的,跳動的生命。真可惜啊……”安年的聲音也跟著染上幾分沙啞,她這樣又是在報復誰呢?
“可惜他(她)還沒來得及出生,沒來得及睜開眼看一看這個世界……”
“傅擎深,你說那個小家夥會不會知道呢?他(她)會不會知道是他的爸爸親手殺了他(她)呢?我躺在病牀上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他(她)在哭。”
“好可憐,好可憐啊……”她說著說著,眼角淚珠滾落下來。
雙手無力地癱軟在大牀上。
安年輕輕地笑著:“寶寶,這個世界不歡迎你。媽媽……媽媽也保護不了你。”
多麽可憐的一條小生命呢?
被她丟棄過!
被傅擎深懷疑過,最後被他(她)的親生父母聯手扼殺!
安年一番話讓傅擎深幾乎落荒而逃。
他跌跌撞撞地進了嬰兒房。
他看著自己親手組裝的搖籃牀,小木馬,裝飾點綴的小房間……
傅擎深猛地伸手在牆壁上捶了一拳。
手指骨節泛了紅印。
他眼眸嗜血,他無聲低啞地笑著,雪白的牆壁上畫了畫。
七彩的顏料落在雪白的牆壁上,它們拚湊成了一幅繽紛治愈的畫面……
這是出自安年之手。
只有她的作品才會充斥著這樣治愈人心的氛圍。
他幾乎是貪戀癡迷地將臉頰貼在這冰冷的牆壁上。
他在一片黑暗中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