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文使出渾身的力氣抓住他的褲腳,白昊天被他拽的一個趔趄。
“別去,我……有話跟你說。”
張敬文費力地吐出這麽幾個字,卻幾乎每說出兩個字就是一口鮮紅的血吐出來。
“師兄,你別說話了,我送你去醫院,你先安靜一會好嗎?”
葉琳一邊伸手去擦他嘴裡噴出來的血跡,一邊著急的勸。
看到這吐血的架勢,葉琳的心中已經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她生怕再多說幾句話,張敬文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張敬文擺了擺手,使出力氣扯出一個微笑。
“叫救護車!叫車啊!”白昊天伸手掏出手機,吼道。
“已經叫過了。”
葉琳雖然只見過他幾面,但是在印象當中這個男人不像是那種會咆哮,會失態的男人,大多時候都是輕飄飄的,似笑非笑的,給人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想必他跟張敬文之間的感情是很深的。
張敬文的眼睛看了一下葉琳,又看向半跪在一邊皺緊眉頭的白昊天。
“幫我……照顧……葉琳……”
一大口鮮血幾乎噴灑出來,張敬文斷斷續續開口說完這句不完整的話,就失去了意識。
幾乎就在同時,救護車開了過來,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張敬文抬上了車,跟著到了醫院。
“對不起,顧少,是我的失職。”
賀玄站在顧彥深面前,低著頭,一副認錯的姿態。
“這不是你的錯。”顧彥深放下手中的鋼筆,抬頭,“葉琳有沒有受傷?”
“葉小姐沒有受傷,那車是直直地朝著張敬文開過去的,沒有打葉小姐的主意,不過……”
“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快說。”顧彥深深黑色的眸子直直射向她。
“不過葉小姐非常擔心張敬文。”
顧彥深的劍眉漸漸皺了起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去查一下,撞人的那輛車是什麽來頭。”
“顧少,不用查了,是許老派人乾的。”
顧彥深的身形猛地一頓,半晌才道,“你去樓下等我吧。”
“是。”
醫院搶救室。
葉琳已經記不得多少次了,自己以各種緣由愣愣地守在搶救室的門口,等著裡面的人出來。
光是等張敬文,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腦子裡閃過肇事車輛上那張男人的面孔,腦子像是被釘子扎了一般的疼。
懲罰來了。
那個男人說的懲罰,這麽快就來了。
她望著搶救室的門,心中幾千次幾萬次地祈禱,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都怪她太貪戀顧彥深的溫暖,他每一次一出現在她面前,她的氣就消了一大半了,舍不得離開他,所以當他找她的那一霎那,她就放棄了逃跑。
她就忘記了那個陌生男人給過的警告。
卻沒有想到,一切都來的這麽突然,所以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根本就沒有他的警告當回事。
白昊天倚在牆邊,一根接一根的吸煙,那張妖孽一般的臉上,不似往常那般雲淡風輕,而是多了幾分黯然。
葉琳聞著煙味,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醫生走出來,在她面前說話。
“對不起,病人沒有搶救過來,節哀吧。”
醫生的話傳進葉琳的耳朵裡,她感覺自己像是在水下一般,那些聲音像是一陣一陣的波浪湧過來,有些聽不真切,但是又覺得在離她很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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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著醫生走遠,白大褂在她眼前漸漸消失,她才回味過來那句話。
病人沒有搶救過來。
沒有搶救過來。
她茫然地看著搶救室裡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感覺自己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那句話一直在腦子裡面撞擊,感覺像是有幾百人在腦子裡不停地重複一句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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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欲裂,她低吼著,用手去捂住腦袋,試圖讓裡面的聲音變得小一點。
無濟於事,腦子裡的雜亂聲越來越大,她終於不堪重負,鼻子流出了血,然後暈倒在地。
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抱起她,走開了。
張敬文死了。
因為她的疏忽,死了。
葉琳醒過來的時候,腦子裡的雜亂聲已經不在了,整個世界都安靜地像是沒有人存在一般。
“醒了。”顧彥深啞著嗓子道。
“起來喝點水。”他站起身來。
她躺在那兒,臉色蒼白,眼睛裡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絕望。
不管顧彥深在邊上說什麽,她都不開口,乾澀的嘴唇始終緊緊閉著,眼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上次你逃跑,是因為有人威脅你,讓你離我遠一點。”
“這次張敬文出事,也是因為這個,是不是?”
他沉著嗓子,嗓音中似乎透露出一股憂傷。
提到張敬文,她的眼睛裡流出了一滴眼淚,霧蒙蒙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瞪著天花板,毫無生機。
為什麽還要讓她醒過來?
要是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的。
她害死了張敬文,是她的大意害死他的。
葉琳的心裡只剩下這一句話來來回回的蕩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好難受。
這份愧疚,一輩子都會存在於她心裡,人都已經沒了,想補救都沒有辦法補救。
“他一直在背著我找你並且威脅你,是不是?”
她當然知道顧彥深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顧彥深垂著眸看她,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是淡淡的憂傷。
“葉琳,你總是不相信我,有什麽事也不跟我說。”
如果她能早點告訴他,或許不會釀成今天這種不可挽回的錯。
可是她從來都想自己承擔,不願意告訴他。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葉琳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落下來,幾乎鋪濕了滿臉。
“是沒有用了,既然你這麽想離開我,那我就放了你。”
他的手放在身側,緊緊地攥住了,看著她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眼睛裡也漸漸閃爍了起來。
“從今以後,你不用
再東躲西藏,我放你一個人。”
說完以後,他站了起來,都沒有再去看一眼躺在牀上的小女人,直接邁開長腿就離開了病房。
既然她這麽想離開他,給她自由就是了。
他顧彥深像風一樣自由了這麽多年,少了女人又能怎麽樣,沒有她,他會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