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萊問對方來哪些人, 陳其說是百多的分管副總裁和運營總監。
這兩人她經常接觸，算是熟悉。
「衛總，我們幾點在哪匯合？」陳其剛出家門。
「九點, 江岸雲宸店, 你來不來得及到？」
「足夠。」陳其掛電話。
衛萊的通話內容，周肅晉差不多聽懂，原本打算出去, 又將戴好的袖扣摘下。
「百多實業有人過來？」
「嗯。」衛萊放下手機，告訴他是哪兩人要來，晚上肯定要接待，對他抱歉道：「你得自己吃晚飯了。」
周肅晉將袖扣擱在她的牀頭櫃, 道：「沒事。」
超市放假期間開門晚, 八點半才開, 九點鍾還要去巡店，再去買水餃煮來不及，周肅晉準備了簡單的早飯。
衛萊漫不經心吃著煎蛋，抬眸看他時，他正好看過來。
也沒有話說，她遂又低下頭。
周肅晉卻一直看著她，抿了一口咖啡, 微微蹙眉咽下，是瑰夏。咖啡是她煮的, 可能煮的時候走神, 拿錯咖啡豆。
強迫自己喝下第二口，最終還是放下咖啡杯。
「衛萊·百多的所有門店你都要巡？」
衛萊再次抬眸，「嗯，後天能巡完。」
周肅晉頷首, 道：「這幾天我去趟倫敦。」
衛萊微怔，「好的。」
喝了幾口牛奶，表情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什麼時候的航班？」
周肅晉拿起手機吩咐楊澤申請航線，「最早下午。」
八點四十五，衛萊簡單吃了早飯穿上外套，打算提前去店裡等陳其。
周肅晉拿濕毛巾擦擦手，走去玄關。
衛萊拿上包要走，「衛萊，」周肅晉喊她，「是不是忘了什麼？」
忘了臨別擁抱。
衛萊轉身，抬手輕輕抱他一下：「起落平安。」
周肅晉環住她肩膀，另只手箍住她的腰將她抱起。
衛萊額頭抵在他下頜，借此不看他。
周肅晉呼吸進去的都是她發間淡淡的清香味，「我知道，你開始和我保持距離了。」
衛萊不語，心髒一陣陣湧出酸澀。
周肅晉微微低頭，唇吻在她額頭，放下她替她將圍巾整理好。今天這件焦糖色毛衣裙有配套圍巾。
衛萊關門離開，他一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
楊澤在一個鍾頭後給他回電話，傍晚的航班飛倫敦。
周肅晉：「不需要你隨行，我自己過去。」
傍晚時，衛萊正在衛萊·百多的門店，收到周肅晉的消息，很長的一條，長到沒看之前以為是他的工作郵件發錯。
【我知道你為何跟我保持距離，又為什麼要收回你的感情。不是我任由我們夫妻關係越走越遠，性格與習慣這個東西，太難改，即使現在嘴上答應你哄著你開心，不見得我真的在日後能做到。那些連我自己都沒把握的，又怎麼給你承諾。我目前能做到的已經是我的極限，結婚一年，我數次跟自己妥協，妥協的過程比你想象中要難。
當初結婚，選擇合約時的相處方式，就是因為我太了解自己，很難放棄私人空間。
現在矛盾還是來了。
問題我來解決。
讓你今年的除夕沒過好，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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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天我就回來。】
衛萊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怎麼回復。
周肅晉等了半個鍾頭，最後鎖屏手機。
補了一覺，飛機落地倫敦。
時隔一年，他再次去肖寧集團，肖冬翰十分意外。
去年過來也是年後，差不多的時間。
肖冬翰打趣：「章岩新又招惹你了？」
他聽說了，去年是因為一塊手表。
周肅晉在飛機上沒休息好，把帶過來的合作協議放在桌上，喝咖啡提神，沒提章岩新，「是我惹了衛萊生氣。」
肖冬翰拿起他帶來的協議翻開，一目十行，只挑重要條款看，不緊不慢道：「你什麼時候在意別人的心情了？」
周肅晉又抿幾口咖啡，毫不避諱：「別人的不在意，她的我一直在意。」
肖冬翰：「……」
他笑幾聲，不做任何評價。
翻到協議第二頁，重點才來，並購新銘集團優質資產的機會給他。
「你自己怎麼放棄了這塊肥肉？」
周肅晉：「沒空。」
「到底是沒空，還是你要收拾章岩新，衛萊不高興了，讓你夾在中間難做？」
「她不高興是因為我。」
肖冬翰點頭，繼續往下看，周肅晉把並購機會讓給他，並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協助他並購，不過有條件。
看完第二頁末尾幾行，他抬頭：「章岩新去年大年初一得罪你，你還給他留活路，手下留情？」
周肅晉：「不是手下留情，是給衛萊麵子。」
不讓新銘集團走投無路，只跌出江城前十。
肖冬翰收下合作協議，「你沒空解決新銘，是與其他項目沖突？」
「跟項目無關。衛萊不喜歡異地，我需要盡快解決。」
「怎麼，你以後打算常駐江城？」
周肅晉又續了一杯咖啡，「做不到常駐。」坤辰在北京，他不可能不顧集團事務，只能盡量一半時間待江城。
而衛萊想要的，是天天想見到他。
—
大年初三那天，江城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場雪。
衛萊·百多只剩十家店還沒巡，衛萊早上照常八點鍾起牀。
屋裡暖和，一夜過去客廳的蝴蝶蘭又悄然開了幾朵，優雅綻放在枝頭。
正在吃早飯，陳其又給她打電話，說趙連申今天來江城。
「他來乾嘛？」
「看一下超市經營情況。」
趙連申現在是衛萊·百多的最大股東，人都來了，她不能不招待，「正好還有十家店沒去，帶他去看看。」
趙連申中午達到江城機場，來接機的是陳其。
回城區的路上，他問了問海外采購的進度。
陳其如實匯報，上班後去澳洲和歐洲談，已經約了那邊的幾家平台。
趙連申問：「海外的業務你負責？」
陳其：「我們衛總負責。」
趙連申只點點頭，拿過衛萊·百多的報表看。
一個下午的時間，衛萊帶趙連申巡完十家門店，結束時快七點鍾。
今天陪同的還有陳其與餘有年，陳其提前訂了江景餐廳的包廂，眼神看向衛萊，等著發話是不是現在去飯店。
趙連申對江景餐廳的印象一般，可能那天是因為有章岩新夫婦在。
「你們不是有食堂？」這話是對著衛萊說的。
衛萊：「廚師放假了，初五才上班。」
趙連申思忖片刻：「聽說衛總廚藝不錯。」
衛萊：「……」
她笑笑，「只能算將就。」
趙連申又詢問餘有年：「餘總廚藝怎麼樣？」
餘有年自謙：「比不上我們萊總，只能湊合。」其實廚藝不錯，女兒就喜歡吃他做的紅燒類的菜。
趙連申道：「我也會幾道。過年外麵的菜一般，就在食堂簡單做幾道菜對付一下，正好方便討論工作。」
大股東都這麼說了，總不好再執意去江景餐廳。
衛萊打電話給總店店長，留一些食材。
店長問要不要準備一點火鍋食材，炒菜冷得快，不如吃火鍋，省事方便又暖和。
衛萊是用微信通話，趙連申坐在她旁邊的位子，聽得很清楚，當即決定：「那就再弄一份火鍋。」
餘有年想得周到：「趙總要不要吃水餃？」
趙連申道：「可以。」
店長在電話那端：「來了我們江城，可以嘗嘗我們江城的湯團，好吃的。」
趙連申今晚好說話，身體稍傾，對店長道：「謝謝，那就再來一袋湯團。」
衛萊又跟店長重新確認一遍要留的食材，掛上電話。
餘有年無心說了一句，吃過最好吃的湯團還是我們萊總家的。
以往每年大年初一晚上，程敏之都會帶自己包的湯團到公司，晚上加過班煮了一塊吃。
去年和今年程敏之都去度假，已經連著兩年沒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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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萊笑：「想吃還不簡單，我公寓冰箱就有湯團餡。」
她交代司機，先去一趟她的公寓。
陳其不會做菜，包湯團的活兒就交給了他。
公司食堂不大，僅夠三四十人同時用餐。
衛萊·百多的團隊也在這邊吃，每次都得分批。
趙連申環顧一周，「食堂夠用？」
衛萊道：「不夠，計劃年後擴大兩倍，再重裝一下。」
空調開了半小時才暖起來，趙連申脫了外套，挽起衣袖準備自己要做的那道菜。
餘有年也做一道，衛萊因為廚藝好，做兩道。
再加上火鍋，還有湯團和水餃，陳其笑說比年夜飯還豐盛。
餘有年感慨：「又找回以前的感覺了。前些年我們店麵還少時，每年過年程總都會組織一次特別的團建，大家聚一起自己動手做飯，吃起來別提多香。」
趙連申接話：「那以後每年大年初三就定為食堂團建日，百多高管也參加。」
陳其連聲附和：「這個不錯。」
衛萊剛想反駁，可餘有年也緊跟著贊同。
不能掃大家的興，她只好把反對的話咽回去。
陳其之前總感覺趙連申姿態高，一下午接觸過來，覺得還好，可能是兩家言和的緣故。
「趙總您居然會做菜。」
趙連申難得笑笑，說：「來之前剛學的，信不信？」
陳其：「……」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是坑。
他只能盡力避開：「那我們有口福了。」
今天衛萊·百多還有其他兩個高管在公司值班，將他們喊了過來。
沒到一個鍾頭，四道菜做好，火鍋也煮上。
餘有年將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煮了葷素兩種餡兒。
幾人剛落座還沒開始吃，衛萊的手機振動。
「餵。」她走到窗邊接聽。
周肅晉問：「還在公司？」
「嗯。」
「晚飯吃過了？」
「沒，正在食堂準備吃。」
衛萊還是不由自主關心：「你呢？」
他一時沒回，她聽到電話裡傳來關車門的聲音。
周肅晉單手費勁穿上大衣，回她：「沒吃。」
衛萊看腕表，每次看到表盤裡的星月設計，對他的想念就會鑽心。
算了算時差，倫敦那邊此時是中午十二點一刻。
周肅晉從停車場繞到超市後門，食堂的門緊鄰超市後麵的門。
他對她道：「幫我開門。」
衛萊一怔：「你回來了？」
「嗯。」
「……」
衛萊掛電話，對餐桌那邊道：「周肅晉過來接我。」
他們都知道周肅晉去了倫敦，趙連申笑笑，大方道：「讓周總過來一起，嘗嘗我們幾人的廚藝。」
陳其在煮湯團，默不作聲。
衛萊款步過去開門，周肅晉穿著黑色大衣，風塵仆仆。
她抓著他大衣，低聲道：「趙連申也在。」
除夕那天是為章岩新，現在是為趙連申，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願意拽他衣服。
周肅晉看進她眼底：「打不打擾你們談工作？」
衛萊：「不打擾，也沒怎麼談工作。」
她推推他，「一起去吃，有你想吃的水餃。」
除了趙連申，其他人都與他不熟悉，不過他們幾人都很期待與這位傳聞中的京圈大佬吃頓飯。
周肅晉與趙連申對視一瞬，兩人誰都沒先開口。
所有人都感覺到劍拔弩張。
餘有年在衛萊旁邊加了一張椅子，熱情邀請周肅晉入座。
「今年特別榮幸能跟周總和趙總一起吃飯。」
趙連申倒了一杯酒遞過去，「早知你來，我們再多炒幾個菜。」
周肅晉的位子正對他：「不用麻煩，我吃水餃。」
趙連申把自己跟前的一盤水餃給他：「這是衛總給我煮的，先給你，一會兒我再煮。」
在座的無人不知趙連申與周肅晉的過節，今天期盼與他們吃飯，當然也有點看八卦的心態。
就想看兩位大佬怎麼明裡暗裡交鋒。
趙連申那句『衛總給我煮的』太狠了，想不到周肅晉該怎麼往下接話。
他們食堂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寂靜無聲。
周肅晉淡淡道：「不用客氣，盡地主之誼的水餃，你先嘗。」
對方不接，趙連申似笑不笑，又將盤子放回。
周肅晉看看桌上的幾道菜，衛萊擅長的菜他一眼認出，另兩道不是她做的，他問了句：「有沒有趙總的廚藝？」
趙連申：「你麵前那盤。」
周肅晉拿起筷子：「我嘗嘗。」
坐在旁邊的陳其內心直感嘆，三言兩語就完全掌控了局麵。
衛萊問他：「要不要吃水餃，我再給你煮一盤。」
「不用。趙總做的菜不錯。」周肅晉慢條斯理吃著。
趙連申看一眼自己做的菜，吃水餃的好心情都被打折扣。
陳其調節氣氛：「周總，來不來一碗湯團，我包的。」
「可以。」
周肅晉嘗了幾口，側臉道：「我們家的湯團餡？」
陳其笑：「對，程總每年都給福利，今年衛總接著給。周總您能嘗出來？」
周肅晉道：「經常吃。」
自己應付吃了一點，放下筷子給衛萊涮羊肉。
衛萊吃著火鍋涮肉，五味雜陳。
團建聚餐結束，外麵的雪已白皚皚落了一層。
周肅晉開得慢，讓她一路看雪景，從總店開到江岸雲宸花了一個多鍾頭。
「明天還要巡店？」
「結束了。明天在家。」
周肅晉駛入地庫，沒有雪景看，衛萊收回視線看擋風玻璃。
家裡還是他離開去倫敦之前的樣子，這兩天她沒回來住。
關上門，他把行李箱先提到客廳，沒再幫她掛衣服。
家裡冷，衛萊脖子上的圍巾沒摘，去廚房倒熱水，問他：「你要不要喝？」
「行，倒一杯吧。」兩人兩個杯子。
周肅晉打開行李箱，給她帶了禮物，讓她過來看。
衛萊放下兩杯熱水，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什麼禮物？」
周肅晉取出盒子打開，「手給我。」
是一塊滿天星鑽表。
簡約高級。
衛萊看著他的側臉：「怎麼又給我買腕表？」
周肅晉脫下她之前的，將新買的給她戴上：「適合你。」他握住她的手沒鬆開，轉頭對視，「去倫敦前發你的消息，怎麼不回？」
那條很長的消息。
衛萊垂眸看手腕，「我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你了。」
周肅晉把她指尖包裹在掌心，「那就還像以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