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時淵的眼眶驀地一下子就紅了,他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氣。
遂走到東寧的面前,宛如一頭即將暴走的野獸。
抿着沒有血色的脣,面色逐漸暈染出冷戾之色。
他艱難出聲:“你……沒有騙我麼?”
東寧覺得眼前的人已經不能稱爲人,或許用野獸來說更合適。
此刻,這人的眸光之中,已經失去了作爲人的善與惡。
僅剩下的只有單純的,兇狠野獸的蠻性。
只是一個眼神,就給人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
東寧見他如此,思忖片刻還是轉身重新拿了一雙手套戴上。
然後從器械箱子裏,拿出其中的一個手術鉗子。
當着男人的面,動作迅速在屍體的口腔中略一用力。
不過多時的功夫,三顆帶着牙髓的牙齒,被他取出放在一個鐵盤子裏。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帶去別的研究所檢驗,或許這樣有你更信服的數據。”
“不需要了,謝謝。”
郝時淵將那三顆牙齒緊緊地攥在掌心,隨即又對東寧道:
“一會兒會可能有人來取屍體,是軍部的人。”
“替我跟你們的工作人員說聲抱歉。”
望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東寧又低頭瞥了一眼那甚至辨認不出五官的屍體。
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凌晨,有人敲響了他位於城郊小區的公寓。
門口的一個快遞袋裏裝着的東西,恰好是方纔那個男人拿走的那三顆牙齒。
聽雪梅說,最近已經找到想要培養的接班人。
據說與她還有着血緣關係,也不知道她看上的人又是怎樣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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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爲了佈下一個局,捨得拔掉自己三顆大牙的,估計也是個狠人吧。
——
殯儀館內,老者扣着郝時淵的手腕不自覺地用力。
直至把他的手腕,捏得青紫都沒有鬆開半分。
郝時淵仿若早就失去了痛覺,他微擡起下巴。
上面冒出的不少鬍渣,讓他整個人顯得頹敗不少。
看向老者的時候,眼底佈滿了可怕的血絲。
“爺爺,她是真的沒了,你們不信可以拿她的牙齒去驗dna。”
“還有你。”郝時淵怒目瞪着葉容臻,“說到底,她的真心你根本不配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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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時淵苦笑着,然後掏出用封口袋裝起來的牙齒,放在老者手裏。
同時也鬆開了,對葉容臻的鉗制。
整個人向後晃了晃,才仰着頭深呼吸了一口空氣。
不去理會,那一前一後壓着他的兩個戰士。
落在葉容臻身上的視線,眼底閃出嘲諷。
殯儀館內混亂成一團,郝時淵的出現,給在場的人心湖裏掀起了一場不小巨浪。
也更加證實了,那個女人是真的死了。
視線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張黑白遺像,郝時淵忽然對身邊壓着他的士兵開口。
“兄弟,有煙嗎?”
押着他的兩人面面相覷,壓根不敢上去遞煙,也不敢接話。
就在這個時候,郝時淵眼簾下出現一雙白皙纖細的手。
指尖上面捏着一根菸,遞到他的面前。
擡眸,看見的是蘇墨那張清冷的臉孔。
她們曾經形影不離,不分你我。
如今好友去世剩她一人,形單影只。
想到這些,心驟然一疼!
“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
蘇墨垂眸看着他,脣角卻一直噙着冷意。
——
與此同時殯儀館一百米外的地方,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
張罡手握方向盤,神情疑惑地坐在駕駛位上。
他把車子停在這棵杉樹下,已經有一段時間。
此時天空陰沉沉,隨着一道驚雷自天邊炸響。
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大雨。
張罡是按照指示,一大早把車子開到了寶山墓園。
雖然不知道魅姬爲什麼,要讓他將車開到這地方。
車子四周只隔着一排蔥鬱的柏樹,從左側向上望去,便是大片整齊的墓碑。
不遠處的山峯籠罩在一層白霧之中,車外除了雨水打在車窗上的輕微聲響。
鳥叫聲或蟲鳴聲都未曾聽到過。
陰沉沉的天氣,配合着時不時響起的驚雷。
讓墓園的氣氛,變得更加陰森詭祕。
張罡眼角餘光不知道第幾次,看向坐在後排座位上,一直闔着眼看似在假寐的女人。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黑色風衣。
風衣裏面,搭配着一件黑色高領毛衣。
及腰的頭髮柔順地披散在肩膀一側,即便只是小憩,這一幕也是令人遐想的靜謐美人圖。
老實說,魅姬的美貌在斯卡羅布的圈子裏,一直屬於極品級別的。
只是因爲她的行事作風,太過於浪蕩與狂肆。
再加上她的身世背景,猶如傳奇一般的靠山。
大家反而忽略了,她本人美貌。
但是,在張罡看來,魅姬單憑外貌,在這條路上是根本走不遠。
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回到斯卡羅布。
畢竟,當初冥主去世的時候可是承諾過,只要魅姬願意。
他是可以屈居在閻主之下,接管部分冥府的事務的。
張罡實在想不明白後面的女人,爲何沒有第一時間返回斯卡羅布。
反而在京城,待了快一週的時間。
讓他更疑惑不解的是。
在這一週的時間裏,她除了去過一個私人牙科診所外。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把自己關在別墅的房間裏面。
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房間裏面做了些什麼。
好在找她麻煩的那些人和殺手,都被閻主的人給攔截了下來。
而且這幾日閻主的人,也並未繼續跟蹤他們。
那兩人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處理,而魅姬彷彿被暫時遺忘在了偌大的京城裏。
就當他以爲今天上午,要在這樣詭譎沉默的氣氛中度過的時候。
張罡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不屬於平日裏魅姬的慵懶清冷淡漠語調。
聲音很遙遠,彷彿是從山谷裏傳來。
“你跟着我,一起進去給死者上炷香吧。”
張罡被這一番話弄得一頭霧水,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蘇淺淺也不管他,取出一副銀質鑲金雕花鳳凰面具戴好。
做工精美的面具,剛好將她那張精緻的小臉完全遮擋住。
只露出一雙,清冷淡漠的眼眸。
下車後,她也並未打傘。
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徑直往殯儀館的方向走去。
張罡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緊隨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走到了殯儀館的位置。
外邊空地上停着幾十輛汽車,顯然裏面那場追悼會來了不少人。
去世的人身份似乎不簡單,畢竟這些車輛掛着的車牌號碼。
都是來自京城各大重要機關裏,大領導們的專屬座駕。
兩人走進去的時候,蘇淺淺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
在場的人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悲傷,他們的表情各異,似乎都帶着各自的心思。
所幸並未有人阻止兩人的進入,反而是李芸身邊的工作人員,見到剛進來的人後便上去遞了三根香。
“麻煩你再取三根香來。”
蘇淺淺說話的聲音,跟平時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沙啞低沉的聲音,像是使用了變聲器。
張罡皺着眉接了過來。
卻在這時,眼角的餘光忽然看見場外,有一抹略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