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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8 14:5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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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這人慣能克制,受再重的傷都是一張沒甚表情的臉。可常吉與橫平自小伺候他,又一同出生入死過,他臉色是好是壞一眼便能瞧出。

常吉碎碎叨叨的話倒是叫顧長晉想起昨兒在夢裡那摧心剖肝似的疼。

他已許久不曾做過夢,昨夜大抵是黃湯灌多了,竟又做起夢來。

夢裡的場景朦朦朧朧,什麽都看不真切,也記不住,只記得那綿綿密密的疼。偏生他陷在夢裡,怎麽都醒不來,直到容舒伸手碰了他,方叫他掙脫了夢魘。

小姑娘那會手被他攥住,也不喊疼,就那般睜著雙茫然的眼,愣怔怔看他。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窩在烏壓壓的發裡,像黑夜裡泛著朦朧光澤的羊脂玉。

顧長晉輕輕蹙眉,散去那張剛在腦中凝起的美人面,淡聲問道:“椎雲那邊回信了沒?”

“回了,屬下下午回來松思院便是為了取信,那信我一直隨身帶著。”常吉說著,從袖筒裡取出一封信,繼續道:“椎雲說少夫人四歲便離開了上京,在揚州的外祖家呆了九年,直到十三歲才回來承安侯府。”

顧長晉拆了信,一目十行讀完。

信裡把容舒在揚州的九年俱都事無巨細地闡明了,從信裡看,不過是個尋常的閨閣千金,無甚特別之處。

既如此,徐馥為何要他娶她?為了容家還是為了沈家?

徐馥此人從不做無用之事,也從不用無用之人。

讓他娶容舒,定然是有她的用意在。

顧長晉抿唇沉思,骨節分明的食指在信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少傾,拿過燭台將那信點著,扔進腳邊的三腳銅爐裡。

眼下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且再等等。

顧長晉昨兒歇在書房的事,一早便有人來松思院通稟,來的人自然是能說會道、深諳察言觀色之道的常吉。

“主子那人,一辦起案慣來是廢寢忘食的。昨兒在刑部忙了一日,回來時見少夫人已經睡下,怕吵到少夫人,這才轉道去書房過夜。”

常吉說這話時,又是作揖,又是撓頭,一口一句“好姐姐”。盈雀原先虎著一張俏臉,見他態度誠懇,這才稍稍緩和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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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姑娘早就知曉姑爺忙,昨兒個一個人孤零零用晚膳也不惱。可你們也莫要欺負我們姑娘脾氣好,便連句話都不說就消失一整日。好歹讓人傳個口信回來,省得我們姑娘眼巴巴地等。”

裡頭盈月聽見盈雀的話,眉心一皺,便要出門去。容舒卻攔住她,笑道:“無妨,常吉不會惱,也不會把話傳出去。”

顧長晉身邊兩個長隨,一個八面玲瓏嘴兒甜,一個武藝高強悶葫蘆。兩人對顧長晉忠心耿耿,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會說,也不會給顧長晉惹事。

果不其然,容舒的話才剛墜地,便聽常吉回道:“怪我怪我,說來都是我的錯。主子原是讓我回來遞個話的,我回頭一忙便將這事兒給忘了,下回一定會往府裡遞個口信。”

盈雀自來是大大咧咧的xin子,見常吉拿手打嘴,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便也消了氣,正欲開口回話,身後一道溫溫然的聲音忽地岔了進來。

“郎君可還在書房?”

常吉正哈著腰雙手攏著等盈雀回話,猛然間竄出這麽道溫婉悅耳的聲音,不由得一愣。

抬頭望去,便見容舒披著件單薄的月白披風,抱著個鎏金銅手爐從屋裡出來。

常吉面色一正,垂下眼,恭敬道:“回少夫人的話,主子剛用過早膳,正準備要去刑部衙門上值了。”

“那勞煩你帶個路,我有話要同他說。”容舒道。

第5章

常吉心裡納罕,想不通容舒這天不亮的究竟要同主子說甚。納罕歸納罕,眼下這位明面上到底是主子的妻子,該給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遂揚起嘴角,笑眯眯道:“好咧,少夫人請隨小的來。”

顧府這一隅之地著實稱不上大,不管是六邈堂還是松思院都佔地極小。

書房便在兩座院子中間,離松思院並不遠,廡廊往東,出了月洞門,拐兩個彎兒便到,滿打滿算也不過是走一兩盞茶的光景。

幾人到書房門口時,顧長晉已經穿了一身官服從裡出來。

他這人生得比北地的男子還要高些,那身青色的官服穿在身上,愈發顯得芝蘭玉樹、清貴凜然,連補子裡那只鷺鷥都彷彿比旁人的要精神些。

顧長晉大抵也沒料想容舒會來,見她亭亭立在廊下,便道:“夫人尋我何事?”

容舒攏了攏披風的領子,溫聲回他:“明兒歸寧,郎君可要與妾身一同回侯府?”

顧長晉垂下眼看她。

與昨日相比,她的面色顯然是好了許多。

桃腮泛紅,櫻唇點朱,襯得肌膚愈發賽雪欺霜。她生得明豔,標致的桃花眼便是不笑也氤氳著椿意。只她氣質溫婉大方,那點子浮躁的椿意便成了椿水般的柔情,不顯輕浮,反多了點兒濯而不妖的清麗。

天未亮,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時候,她額間的發被風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額下一雙清凌凌的眸子正靜靜看著他。

顧長晉道:“明日夫人想何時出發?”

“辰時便出發,郎君若是公務繁忙,在侯府用完午膳自可離去。”

“便聽你安排。”顧長晉頷首,頓了頓,又道:“今日我大抵要忙到夜深,下值後我會去書房歇,你不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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