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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8 15: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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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九娘說到這,聲音肅了肅,道:“我先同大人說一句,我們家綠倚可一點兒也瞧不上這位總督大人。有一回還趁著他酒醉,斷了他一根手筋。”

顧長晉眉宇微凝,“這是何時的事?”

“去歲九月。那日大抵是黃湯灌多了,為了博綠倚一笑,廖繞拿起把劍硬要教綠倚舞劍。”郭九娘笑道:“綠倚脾氣大,一來氣便削了他一記。”

認真說來,廖繞對綠倚還真是有些真情在。那日綠倚傷了他的手,郭九娘都要覺得這事不好收場了,殊料綠倚掉幾滴眼淚,廖繞竟將這事揭過了。

只一個武將在煙花柳巷被個青樓女子傷了手,說出去到底不好聽,知曉這事的人不多,誰都不敢往外傳,倒是將這樁意外包得嚴嚴實實,連廖總督家中那位都不知他的手是因何受傷的。

容舒見不必自己問,郭九娘便說起廖繞手受傷的事,暗地裡松了口氣。

廖繞寫給老尚書的信有問題。

以顧長晉的機敏,大抵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了。

第48章

果然,郭九娘的話剛一墜地,顧長晉瞬時就抿緊了唇。

老尚書的信曾給他帶來極大的違和感,如今顧長晉終於知曉究竟是哪裡違和了。

他看著郭九娘,認真問道:“不知郭媽媽與綠倚姑娘可願意替朝廷做事?”

郭九娘搖著團扇,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道:“大人是要我與綠倚去做你的細作?廖繞那人好色歸好色,能力卻大得很,腦子也警醒,若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安然坐穩兩江總督的位置,恕我與綠倚不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有些話郭九娘不能說。

廖繞便是盤繞在這裡的一座大山,權勢極大,江浙這頭的官員個個以他馬首是瞻。

也就梁將軍來了後,方有個人能與他稍稍抗衡。

眼前這男子委實太過年輕,年輕到郭九娘不相信他能鬥倒廖繞。

正是這種不信任,令她不敢輕易去冒險。

顧長晉知曉郭九娘在顧慮什麽,也不勉強。待得容舒與郭九娘敘完話,便與她一起離開椿月樓。

這會正是吳家磚橋最熱鬧的時候,琵琶聲切切若珠玉落盤,伴著男女間璦昧的調笑聲隨著香風徐徐送來,若是細聽,還能聽見細微的喘氣聲。

二人沉默地走在回廊裡,走了幾步,容舒忽然頓住腳步,顧長晉瞥了眼她明明不自在卻強自鎮定的臉,也跟著停下步子。

“我帶你從後巷那條木梯子走,我幼時便是從那進出椿月樓的。”她盡量用一種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道:“太久沒回來揚州,倒是忘了那處了,從那兒走要清淨多了。”

顧長晉道“好”。

容舒說的那條木梯子挨著椿月樓的後門,是走水時專門用來逃生的路,又窄又黑。

循著記憶,容舒很快便找到了那條路。

空氣裡少了方才那璦昧的甜香,多了點悶熱的朽木味兒。

味兒不好聞,可容舒覺得自在多了。

“這處沒燈,顧大人仔細腳下。”她好心提醒了句。

“嗯。”顧長晉跟在她身後,目光在黑暗中盯著她雲鬢裡一根紅瑪瑙步搖,道:“你幼時從這走,不怕麽?”

自然是怕過的,只有些事怕著怕著便不怕了。

她在沈園實在是太孤單了,沈治常年不在家,張媽媽要管漪瀾築,整日裡忙前忙後的,她就像一只拘在籠子裡的雛鳥,哪兒都去不得。

好在老嬤嬤從來不會拘著她。

概因她困在宮裡數十年,一直期盼著能出宮,是以最能理解容舒那種困在籠子裡的窒息感。

那會老嬤嬤總會笑著道:“你是承安侯府的姑娘,等日後嫁了人就不自由了,趁著這會還小,多到外頭看看也好。”

又與她立下口頭約定,只要她規矩學得好,就能出去玩兩個時辰,也不限定她去哪兒,就算她想來椿月樓也依她,但只能白日不開業的時候來。

可便是白日,這條木梯子還是黑黝黝的。郭九娘不下來領她上去,她都不敢走。

後來她壯著膽子走過幾趟後,反倒敢自己一個人走了。

是以很多事,習慣了就好。

容舒這般想,便也這般說了出來。

顧長晉不語。

習慣了就好,所以是怕過的。

容舒有心要同顧長晉提一提沈家的事。

出了椿月樓,便道:“顧大人現下可有空?我有一些話想與大人說。”

顧長晉黑沉的眸子微微一頓,“此處不適宜敘話,我落腳的地方就在這附近,容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到那裡再說。”

容舒自是沒有異議,提起裙裾慢慢跟在顧長晉身後。

過橋時,瞥見水道裡那一艘艘精美的畫舫,眼珠子忍不住跟著那些畫舫走,腳步便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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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晉跟著放慢步子,側著眸不著痕跡地望著她被燈火映紅的臉。

青石板路上行人來來往往,還有人在吆喝著賣小食。

容舒隔老遠便聞著松子糖的甜香味兒了,一時便有些走不動路。

“顧大人。”

“嗯。”

“上回在梧桐巷那幾碗梅花湯餅的銀子都還未曾還你,不若今兒我請你吃松子糖吧?”容舒的視線早就越過他,落在對面橋底正在炒松子的攤子了,“來了揚州不嘗嘗這裡的松子糖,簡直是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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