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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6 17:5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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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祁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道:“再怎麽修建堤防,也是治標不治本,因為其根本,不在堤防,而在沙。只有阻止泥沙下行,才是治河之本。”

“心中已有了決策?”

“是。”沈文祁道。

成元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災情緊急,朕命你為河防使,明日啟程,早些歸來。”

“臣領旨。”

瞧瞧這話,河防使,並沒有代理二字。

李棣不停地吞咽地唾沫。

太常丞又道:“陛下!去年城西渠決口,漕運受堵,莊稼被淹,若是再有一次……”

“夠了!”成元帝打斷了他的話,不緊不慢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成的事不必再勸,過去的事也勿在追究。

“陛下!”許柏林也道。

“陛下這與禮不合。”禮部侍郎道。

成元帝用手指頭戳了戳那兩本書,咬牙道:“你給朕寫出個河防全覽,朕把這河防使給你做!”

禮部侍郎頷首道:“陛下息怒。”

一聲散朝,群臣恍然大悟,沈家,砧板上的那條將死之魚。

活過來了。

第93章 (微修)

散朝之後,成元帝將沈文祁、長平侯以及吏部尚書單獨叫去了聽政殿,估摸是要商議此番公乾要帶多少兵馬和錢糧。

百官看著沈文祁的背影,不禁唏噓萬分。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瞧——

禮部侍郎姚文君一邊下石階,一邊道:“為官十四載,從沒見過這陣仗,誰能想到,這總治河防使的人選居然落在了沈文祁身上,”

大晉的總治河防使一職,在京中權利雖然不大,卻也是實打實的正四品官員。

兵部侍郎韓愈聳了聳肩膀,低聲道:“今兒真真算是漲見識了。”

一聽這話,禮部侍郎掰起手指頭在那數,“太子殿下,禦史台洪承,京兆尹陸宴,大理寺卿周述安,兵部尚書鄭永,刑部尚書姚斌,戶部侍郎隨鈺,京兆少尹孫旭,代理少尹孟、孟惟,還有陸燁陸庭……哦對對,險些忘了,還有長平小侯爺,讓我想想還有誰……”

“別想了,那麽多人,你查的完嗎?便是你我,不也站出去了嗎?”

“周述安話音兒一落,我身前身後右移了大半,我總不能一個人在那兒杵著吧。”姚文君深吸了一口氣,“這什麽章程啊,他沈文祁在獄裡修煉了什麽功夫不成?”

韓愈朝李棣和六皇子的方向瞥了一眼,淡淡道:“我只知道,今夜注定是有人難眠了。”

……

許皇后聽完小太監的耳語,那張高傲冷靜的嬌顏到底是撐不住了,左手摳著四方椅的邊沿,深吸了兩口氣。

半晌過後,六皇子跨進了安華殿。

他雙手背後,來回踱步,忽然氣笑了一聲,道:“母后是沒看見太子的表情,真真是得意啊,今日之後,只怕大半個朝堂都要倒向東宮了……”

“收手吧,別爭了。”許皇后抿了一口茶水道。

六皇子一愣。

“到年底前。”許皇后抬眼道:“順勢而為,避其鋒芒,再等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母后這是何意?”

許皇后起身在六皇子身邊耳語了一番,六皇子雙眸瞪圓,大喊一聲:“母后!這若是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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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皇后道:“燁兒,從葛天師被問斬,孟家被抄家開始,你已失去了天時地利,今日你又失了人心,就已經敗了。諸國來朝之日,是你最後一個機會。”

——

黃昏時分,烏雲散去,赤紅色的光輝映在房簷之上。車輪軋軋聲戛然而止,沈文祁在蘇珩的陪同下,緩緩下了馬車。

眼瞧著他的兩個女兒和么子就在自己面前。

只一眼,整個人彷彿定住了一般,耳鳴蓋過了颯颯的風聲。

沈姌和沈甄喚了一聲阿耶。

沈泓提著小腿就跑了過去,拉住了沈文祁的手。

“阿耶,泓兒想你。”

沈文祁低頭看著自己的么子,苦澀堵喉間,彷彿無法言語。

一年了,連他都長高了。

沈文祁低頭摸了摸他的腦袋,“嗯……阿耶回來了。”

沈姌走過去,道:“快進府吧。”

為了去身上的晦氣,沈甄將火盆擺到了沈文祁跟前兒,跨過去後,便進了內院。

起初沈甄還不懂陸宴為何一定要置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給她,直到今日,她才明白了其中用意。

房嬤嬤做了十道菜,一家人時隔一年,總算是坐下來能好好吃個飯了。

沈甄拿起木箸,側頭看了一眼父親,消瘦的下頷,發白的鬢角,看著看著,倏然紅了眼角。

沈甄輕聲道:“阿耶為何不許我去大理寺獄?”

自己的女兒是什麽xin子,沈文祁一清二楚,他柔聲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去那種地方作甚?”

見她還欲再說,沈文祁忙道:“好了,有什麽話,一會兒再說,先吃飯。”

沈甄咬了咬唇,手執木箸,將魚腹肉都夾到了父親碗裡,不一會兒,就摞起了小山尖。

沈文祁瞧著面前的碗,一時間心裡五味陳雜。

他在弱冠之年便得了先帝提拔,此後仕途不斷升遷,可謂是平步青霄,直至鋃鐺入獄,看著手上厚重的枷鎖,他才明白,為何齊家二字要放在治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