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發佈時間: 2024-02-01 08: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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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噢,我美麗的宛瓊姑娘,你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實話跟你說,我打算這趟之後便要回我的家鄉,那遙遠但美麗的西班牙。這一去就是山重水複,還不知何時才能見面。我親愛的宛瓊姑娘,你今晚能與我一同共進晚餐嗎?”羅伯茨含情脈脈地看著吳宛瓊,說道。

那次之後,吳宛瓊並沒有離開定海,而是在這裡住了下來。

閑來無事,走走看看,自然少不了要去定海城開開眼界。而她對定海城十分有興趣,在此地盤旋未走,別人都是來做生意的,唯獨她似乎就是來看熱鬧的。

不過日子久了,也能看出此女的心思,她似乎真的做生意十分感興趣,日裡沒少關注這些。

至於為何能和羅伯茨相識,大抵就是羅伯茨對貌美的姑娘,天生就有一種敏銳的嗅覺,他總能輕易在定海城裡找到美麗的姑娘。之前纏了招娣幾個月,可惜招娣一直不搭理他,這不就又開始沖吳宛瓊獻起殷勤來了。

“不,羅伯茨先生,我不能答應你。你應該知曉我們大昌的風俗,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是不能單獨和男人共進晚餐的。”

“這樣?那簡直太遺憾了!我原本是想和你談談生意裡的細節,這麼一來只能抱憾了。”

“羅伯茨先生,你單獨與女子相處,就不怕你的娣從中吃味?”來了定海城這段時間,吳宛瓊也知曉羅伯茨是王招娣的忠實愛慕者,兩人之間似乎來往叢密,才會有這麼一說。

“哦不,宛瓊姑娘,你要知道我們西洋人和你們大昌人是不同的。我們那裡只要是未婚的男女都可以單獨相處,甚至結了婚的男女也不是不可。娣她有了平,我當然也可以尋找其他的姑娘,這些都是沒有關係的。”

銀/娃蕩/婦!

吳宛瓊在心裡呸了一口,面上還是端著矜持的笑,道:“即使羅伯茨先生你這麼說,但我還是不能和你同進晚餐,我是一個恪守教條的女子,是不能與其他低……的人相提並論的。我叔叔來信說,對你說的這門生意很有興趣,不知羅伯茨先生什麼時候去蘇州一趟,也好與我叔叔面談。”

“我覺得這事並不著急,現在更重要的是晚餐的問題。”羅伯茨似乎還不想放棄。

“怎會不急,羅伯茨先生你不是說馬上就要回家鄉?蘇州離定海還是有些距離的,當初我來這裡,路上走了近十天。你來去一趟就得近半個月,且若是生意談成,恐怕還有的耽誤。”

“哦不,宛瓊姑娘,我走的話用不了半個月,幾天就能一個來回。”見吳宛瓊明擺著一副不信的樣子,羅伯茨攤攤手道:“我可以從海上走的,宛瓊姑娘。”

“海上?”

“娣是這麼跟我說的,她可以幫我操作,直接走海路。”

此時吳宛瓊也明白羅伯茨的意思了,若是換做別人自然不能,可羅伯茨是王招娣的姘頭,借由浙江水師的勢力,完全可以從海路到蘇州,也因此才會有幾天一個來回之說。

她心中更是氣恨無比,但面上還是笑笑誇道說既然這樣,那就更好了。

之後,兩人還是沒能共進晚餐,不光是因為吳宛瓊不願,也是安伯來了。

安伯對羅伯茨素來沒好臉色,羅伯茨就算是西洋人,也能看出一些,只能訕訕告辭。

“姑娘,你又何必與這等人相交,有什麼事老奴出面就是。”安伯明顯一副很不贊同的模樣。

吳宛瓊渾不在意:“安伯,如今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其實離開了京城,我才發現原來世界如此之大,女子不一定就要在家中等著嫁人,也不一定要必須相夫教子。你看那王招兒,再看王招娣,哪個不是活得比我逍遙。在這裡,有人對她們指指點點嗎,沒有!”

別看吳宛瓊對招兒姐妹心中不屑,甚至妒恨,但這其中何嘗沒有羡慕的存在。

她看了安伯一眼,說服道:“安伯你放心,這裡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會給家裡丟臉的。”

其實安伯也能看出姑娘最近快活了不少,最起碼終於有些鮮活勁兒了。他對面容蒼白的姑娘沒有抵抗的能力,因為那總會讓他想起那個在後院裡凋零了半生,最終鬱鬱寡歡而死的女子。

安伯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才道:“姑娘,那你真打算和羅伯茨合作?”

一聽這話,吳宛瓊便知道安伯這是默認了,遂笑了笑,自通道:“安伯,您不覺得這樣其實挺好?浙江水師吃相難看,堵住了浙江乃至蘇州的路,福建和廣州一帶又受那無名海盜襲擊,吳家的生意如今全指著海上,宏昌票號可以停,唯獨我們不能停。”

她站了起來,來到窗前,看著遙遠處那一片蔚藍的海面,道:“項青山那個老狐狸想借著停了生意,威逼吳家出面解決浙江水師,殊不知京裡早就因此事亂了。爹那裡左右掣肘,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羅伯茨和王招娣是姘頭,自打王招兒死了,泰隆票號的生意全靠王招娣撐著,她又是薛庭儴的妻姐。

“誰不知薛大人對旁人也許鐵面無情,可對其妻乃至妻姐卻是頗多厚待,泰隆票號又是他自己生意,自然後門大開。如今羅伯茨借著王招娣想找低價路子,為自身牟利,咱們就給他低價,有賺總比沒賺好,且說不定借著這條路,能打開僵死的局面。”

安伯一直在思索,聽到這裡,沉沉歎了口氣:“姑娘說得有道理。但姑娘,你其實不用和老爺較勁。”

這話似乎紮到了吳宛瓊,她諷刺地笑了一聲:“我與他較勁?我怎麼可能和我爹較勁!”

可是有沒有只有她自己清楚,安伯從小看她長大,心裡自然也清楚。

吳宛瓊微微地低了下頭,又高高昂起:“我確實與他較勁,我只是想告訴他,我這個女兒,並不比他那莫須有的兒子差!誰說女子不如男!”

自打吳宛瓊離開京城以後,吳閣老便忙著生起兒子了。

如今,他身邊有一妾室,已經懷上身孕了,這似乎更是證實了吳宛瓊是個不祥之人的說法。現在吳閣老一門心思都在兒子上,自然早就把女兒忘到了天涯海角,以前到了年關,京裡怎麼也要來信詢問一二,去年卻是連封書信都沒有。

吳家那些人個個都是人精,自然也沒幾個把吳宛瓊放在眼裡。尤其她來了之後,竟是管起吳家的生意來,搶了多少人的飯碗,自然有多少人暗裡恨她。

這也是為何之前吳宛瓊說要來定海看看,安伯同意的主要原因。吳家那些人都是親戚,輕不得重不得,姑娘在家裡不開心,還不如出來透透氣。

“這次姑娘一定能解了吳家的危難,是時老爺定然對姑娘刮目相看的。”安伯歎了一口氣,給她打氣道。

*

雙方商議好啟程的日子,就各自去準備了。

臨行前,泰隆商行的內室中,羅伯茨正和王招娣說話。

“我親愛的娣,跟你說實話,我實在不喜歡那個宛瓊,我不太願意與她同行。”這話方才博愛多情的羅伯茨身上,實屬難見,也不知吳宛瓊到底怎麼得罪她了。

“羅伯茨,你多想想她美麗的臉,這樣心裡或許能舒服點?”招娣道。

羅伯茨一副很喪氣的模樣,且行為表情十分誇張:“哦不,我的娣,這不是臉能解決的問題。她給我的感覺就是……”他想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用漢話找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就是你知道的,特別讓人心裡不舒服。她不像你我的娣,你喜歡了就是喜歡,厭惡了就是厭惡,言行如一,不遮不掩,而她——”

她了許久,羅伯茨只能又無奈地擺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把招娣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羅伯茨先生,我大抵懂你說的意思了,你是想說她又想當錶/子,又想立牌坊?”

說這話的同時,招娣含笑的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羅伯茨困難地想了一會兒,顯然這句話對他來說有些難以理解,但他還是能聽出些意思來。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娣,你們漢話真是博大精深,我找了半天,哪怕是用我麼西班牙語,也沒辦法找到合適的描述。”

“但你還是要去,不是嗎?”招娣笑銀銀地看著他。

羅伯茨點了點頭,對她也笑了起來:“當然,誰叫我是一個商人!”

商人歷來是最膽大,也是最具有冒險精神的,尤其是像羅伯茨這樣的海商。在知道東方有一個神秘的古國,那裡擁有許多讓西洋人瘋狂的東西,隨便弄一些回來,就能讓一個人從赤貧到暴富,所以許多商人都來了。

可這一路卻並不好走,他們幾乎要在大海上航行近大半年的時間,還需要穿過有‘風暴角’之稱的好望角。那裡烏雲密蔽,風暴頻繁,沉船無數,但這並不能阻擋許多勇於冒險的商人蜂擁而至,羅伯茨就是其中之一。

他出身貧民,窮困潦倒,在一次差點以為自己會餓死卻沒有死,才會冒險和人一同去闖風暴角。他的運氣很不錯,第一趟出來便弄到了許多貨物,可惜回去的時候碰到罕見的風暴,沉了幾艘船,剛好其中的一艘船裡便裝著他的貨物。

最後他是靠著隨身攜帶的一件汝窯茶壺,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

這東西他是無意間得之,見之心喜,本想自己收藏。哪知貨物全部沉海,只剩下自己和這件瓷器,他拿著瓷器買了一個很不錯的價錢,才能湊夠第二趟來的本錢。

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羅伯茨甚至成他們國家有名的大商人,從一開始只有很少的貨物,必須與人湊船航行,到現在他自己便擁有船隊,羅伯茨可以說是一個深諳機遇和風險並存的商人。

就好比這次,成則他交到一個朋友,以後可以壟斷大半大昌的貨物。不成則,不成他也不會出任何事。

怎麼看都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他怎麼可能不做!

“好了,你的平已經瞪了我很多眼,我若是再不走,他大概就要攆我走了。我的娣,祝福我這次能成功歸來?”羅伯茨站了起來,調侃地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何平。

招娣也看了何平一眼,才笑銀銀地站起,對著羅伯茨舉了舉手中的茶盞:“祝福你。”

“按我們西班牙的習俗,你該給我一個臨別吻,這個就算了,我怕你的平把我吃掉。”說著,羅伯茨就往門外走去,邊走邊回頭摘下頭上的帽子,對著招娣揮了揮。

一直到目送羅伯茨離開,招娣才轉首看向何平:“他其實是一個很風趣幽默的人。”

何平走上來,攬住她的腰:“我不喜歡你對他笑。”

*

羅伯茨很快就啟程了,與之一同的還有吳宛瓊一行人。

上了船,吳宛瓊才知道羅伯茨本人的實力。就不提他的船可以經過無人能走的東海,沿路因為掛了一面特殊的旗子,即使遠遠碰見浙江水師的艦船,也無人讓之停下檢查。

這面旗子是浙江水師發下的,且是薛庭儴親手發下,是一面很普通的旗子,其上只有偌大一個泰字。

其本身船隻造型獨特,船上有著許多西洋人的船手,這些人渾身長著毛,看起來十分噁心,但這恰恰也證明了羅伯茨並無虛假。

這是一艘武裝到牙齒的商船,其上裝了十多門佛朗機炮,和兩門紅夷大炮,需知佛朗機炮還能從黑市弄到,紅夷大炮卻極難,所以羅伯茨的實力毋庸置疑。

吳宛瓊終於明白為何羅伯茨似乎對她的身份一點都不關心了,一點都不像大昌的商人,做這種大生意恨不得查對方幾代,因為僅憑著這麼一艘船,哪怕有人想對羅伯茨不利,恐怕也得吃一壺。

船一直行到長江口,在崇明島停下,雙方彼此進行了一次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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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茨先生,你確定你能要這麼多貨?”項青山扶著鬍子道,難掩詫異之色。因為羅伯茨說的數量,恐怕沒有數百萬兩銀子拿不下來。

“當然!”羅伯茨笑了笑,口氣很大:“青山先生,你大抵不知我是經由我們國王專門頒發經商許可的商人。”

這話讓大昌人聽起來有些困難,但卻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國王就相當於皇帝,也就是說這羅伯茨是皇商?

結合大昌皇商的出手闊綽與舉足輕重,項青山也能理解羅伯茨為何會要如此多的貨物了。

“這畢竟是我們第一次交易,青山先生會不放心也是應該。威契士,去把東西搬上來。”羅伯茨吩咐道。

很快就有幾個孔武有力的水手,抬著兩個大箱子過來了。

羅伯茨親手將箱子掀開,露出其下之物。

這兩個箱子裡竟全裝著黃金,黃澄澄、金燦燦的,讓見到的人眼花繚亂之餘,也不禁貪婪心起。

“當然,這些現在還不能給你們,而是在我們交易之時。”羅伯茨將箱子關上,從懷裡掏出一張會票:“這是一張泰隆票號十萬兩白銀的會票,我記得你們大昌的商人都喜歡用這個東西,就當做是定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