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初掌(二)

發佈時間: 2024-01-31 21: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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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初掌(二)

  因著老祖宗多留著說了一會話,從長生居出來也較前幾日晚了一些。

  鄭氏由臻璿扶著上了青帷小車,原本她還想問上一問,但到這會兒也已經想轉了過來,老祖宗叫臻璿進去能囑咐什麽事,剛進門幾天可變不出肚子來,定是為了杜越娘了。

  鄭氏唇角微微一撇,半闔著眼養神,老祖宗再謀劃,也就是這麽回事了。

  臻璿送了鄭氏,這才回了天一院。

  走的是西側的抄手遊廊,經過那小月亮門時,臻璿略停了步子往裡頭看了一眼。小院很安靜,隻一個剛留頭了小丫鬟在打掃,並不見紫媛和常嬤嬤的身影,大約正在病榻前伺候。

  “一會長生居的采翮姑娘要過來,等她到了來與我說一聲。”臻璿吩咐了,聽得後頭跟著的執棋應了,便抬步回房。

  進屋解了披風,剛坐了一會,守著門外的丫鬟脆聲報著桃綾來了。

  桃綾行了禮,將記著陪嫁物什的大紅冊子交給臻璿,道:“奶奶,東西都清點收拾了,就存在後頭的庫房裡。”

  臻璿翻了翻冊子,這些她出嫁前季氏也拿給她瞧過,分家具、金銀器、瓷器、箱籠、牀鋪被褥等等,一門門分得細致。臻璿粗粗看了眼,就放下了。

  “你清點的我自是放心的,這冊子還是你收著。”

  桃綾一直就管著臻璿這兒的銀錢和鑰匙,這就是她分內的事,便不推脫接了東西過去。

  “天一院的東西……”臻璿沉銀,她記得是執棋管著的。

  執畫心裡咯噔一下,悄悄看了臻璿一眼,想起了昨日執棋反常的面色。執畫原本以為是夏頤卿與臻璿為了杜越娘鬧得有些不快,可進屋裡一看壓根不是這麽回事,又琢磨著是不是執棋自己不小心惹了臻璿,莫非是因為新奶奶想把這活兒收給自己的丫鬟?
  心裡這般想著,嘴上卻不能不答。執畫低眉順目,語氣恭敬:“奶奶,天一院裡的庫房是執棋管著的。”

  臻璿抿了一口茶,熱騰騰的茶水叫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既如此,便繼續管著吧。這幾日陰雨,等天晴了,把怕潮的東西取出來曬一曬,也好過冬。”

  執畫見臻璿提也沒提要看庫房的帳本,心說大抵是自己想岔了,便垂手應道:“奴婢會與執棋說的。”

  臻璿見此,沒再多提,隻叫桃綾取了繡花簍籃出來,又取出昨日準備的福祿壽喜四個字,正要動手描花樣,突又抬頭問執畫:“你管著針線吧?”

  “是。府裡頭的針線房是楊嬤嬤管的,哪個院子裡需要都可以去針線房取。奴婢管著天一院裡的針線,奶奶若缺了什麽就吩咐奴婢。除了針線,奴婢還管了二爺的四季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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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好。”臻璿細細打量著挑出來的四個字,隨口又問了一些府裡針線的規矩,可有定例,是否和玲瓏閣裡用的同樣的料子。

  “府裡丫鬟婆子們的針線是有份例的,主子們都可隨意取用,只是有些絲線是宮裡頭禦用,只能用作貢品,奶奶不能取來用。”

  這個道理臻璿是懂的,禦貢的東西,即便的劈成了比頭髮絲還細的一丁點兒,那也只能銷毀了而不能取來私用,雖說真繡成了成品也不一定會被看出來,但夏家不會有這麽拎不清的人。

  只是丫鬟婆子的份例能約束到的也就是不得臉的那一些,但凡能在主子面前說得上話的,若少了什麽,也不過就是主子的一句話而已。便是冒了主子的名去問楊嬤嬤要了,一點碎布絲線的,楊嬤嬤也不會不給的。

  執畫見臻璿問了這些便不再多問了,便退到了一旁。她有些琢磨不透這個二奶奶,之前是隨意問的還是意有所指想慢慢收權?她做了幾年的大丫鬟了,自然知道掌後院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有佑惑力的事。二奶奶要掌天一院那是名正言順的,柔聲細語是收回去,雷霆手段也是收回去,不知道她會給她們這些原本就在院子裡的婆子丫鬟指條怎麽樣的路了。

  執畫的心思臻璿並不清楚,那幾句話她說完也就結了,執棋執畫手上的東西,她暫時沒有動的想法也沒有動的必要,若說掌院子眼下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弄清楚一屋子婆子丫鬟的來路,哪些人能用,哪些人是硬茬,這些條條道道的當初在慶安堂裡選人時她就明白了,又被李老太太指點了幾句,這會兒更是不敢忘的。

  描幾個字並不困難,尤其是自個兒寫的,臻璿很是順手,一會兒就好了,可到了祿字,臻璿卻是有些不自在了。腦海中一幕幕全是夏頤卿昨日一筆一劃寫這個字的模樣,微微彎下的身子,穩穩握筆的修長手指,下筆蒼勁入木三分,紙上濃鬱墨香撲鼻而來……

  仿若是魔怔了一般,臻璿看著這個字,竟然有些癡了。

  再回過神來,隻覺得連耳根都是燙的。

  放下手中的筆,臻璿抬手按了按肩膀,桃綾會意,上來替臻璿揉一揉。

  執畫柔聲道:“奶奶可要用些茶水?”

  臻璿剛應了,就見執棋打了簾子進來,福身道:“奶奶,采翮姑娘來了。”

  臻璿聞言,叫執畫把桌上的東西收了,又叫執棋請采翮進來。

  采翮笑盈盈請了安:“二奶奶,老祖宗叫奴婢來看看杜姨娘。”

  “勞老祖宗惦記了,辛苦姑娘跑一趟。”等桃綾遞了個大封過去,臻璿才又道,“姑娘是老祖宗跟前的體面人,平日裡我想請你來都怕誤了老祖宗的事,今日正好有這個機會,姑娘瞧了杜姨娘可要再來坐一坐,指點指點我屋裡的丫鬟們。”

  采翮彎眼笑著道:“二奶奶這話可是折煞奴婢了,天一院裡的姐姐妹妹們可都是頂頂出色的,奴婢還要向她們請教嘞。”

  客套話說了幾句,臻璿吩咐執棋帶著采翮去看杜越娘。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執棋進來回話,說是采翮不敢耽誤給老祖宗回話就先回去了,等得了空再來天一院。

  不料到了下午,采翮又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包袱。

  臻璿愕然。

  “二奶奶,您剛接手了天一院,事情多,卻還要費心照顧杜姨娘,老祖宗舍不得您操勞,吩咐奴婢來伺候杜姨娘。”

  臻璿心裡透亮,這是老祖宗在擺態度呢,有采翮在這裡,若是她有半點刻薄杜越娘的,老祖宗跟前她也別想討到半點好了;可只要她有大婦的樣子讓杜姨娘好藥好食地養著,即便是杜越娘撐不住去了,也不會有誰出來說閑話。

  只要杜越娘不故意找事給她添堵,臻璿也沒有為難她的心思,老祖宗既然要采翮來看著那就看著吧,杜越娘早走晚走也不是她的過錯,左不過騰個屋子與采翮罷了。

  想清楚這些,臻璿衝采翮一笑:“是我新媳婦進門不夠懂事,還要老祖宗替我擔心,真是……姑娘來照顧杜姨娘,我是頂頂放心的。”說罷,又與執棋道,“你替采翮姑娘準備個屋子,不要馬虎了。”

  執棋做事麻利,與采翮一道去了小院,也就半個時辰不到的工夫,領著常嬤嬤到臻璿跟前來了。

  臻璿打量著常嬤嬤,她四十歲出頭的年紀,頭髮梳得很整齊,一身半新不舊的二等嬤嬤衣服,手上帶了一隻細銀鐲子。

  常嬤嬤低垂雙目,盯著腳尖前幾寸的地方,這是她頭一回進正房,卻不敢抬眼到處看,她心裡明白,一定要給臻璿留一個好印象。

  杜越娘病得起不了身,紫媛半步不願離開牀前,來謝恩這種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常嬤嬤身上,常嬤嬤哪裡肯放過這種在臻璿跟前露臉的機會,特地整理了儀容來了。

  “杜姨娘的身子如何?昨夜歇得還好?”臻璿淡淡開口。

  “回奶奶的話,姨娘昨日夜裡咳得厲害,睡得很少,倒是白天有些倦意睡了一會。”常嬤嬤答道。

  咳嗽這種病症,半夜裡特別厲害,這一點臻璿是曉得的。

  聽常嬤嬤這麽說,臻璿略一頷首:“杜姨娘的病從早到晚都離不了人,原先就你和紫媛兩個人,我也想著人手是不是會少了些,現在有了采翮姑娘搭把手,你們也能抽空歇一歇。”

  “姨娘感念老祖宗,姨娘亦曉得規矩,不能直接去長生居謝恩,便叫奴婢來給奶奶磕頭。”常嬤嬤說完,便跪下去。

  臻璿沒有攔,常嬤嬤雖是跪了她面前,可這恩謝的是老祖宗那裡。等常嬤嬤行了禮,臻璿才叫執棋扶了她起來,道:“杜姨娘的這份心,我會與老祖宗轉達。不過,我說千萬次,也比不過她自個兒養好了身子去老祖宗跟前磕頭。”

  常嬤嬤心中歎息,杜越娘如今這身體,別說去長生居了,能走出天一院就阿彌陀佛了,只是這些她不能在這兒說,只是回道:“奶奶,奴婢每日都會把姨娘的身體情況向執棋姑娘回話的。”

  又聽臻璿吩咐了幾句,常嬤嬤就退出來了,等走到了小院外,她停下步子回想了一番,剛才的表現中規中矩,沒有過分討好,亦沒有失了分寸,常嬤嬤對自己滿意,卻不敢掛上笑容,依舊是一副為杜越娘掛心的神情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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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