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初掌(七)

發佈時間: 2024-01-31 21: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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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章 初掌(七)

  湘翮笑著送臻璿出了長生居,轉身便回了屋裡替采翮收拾了幾樣東西,送到了後罩房的柴房。

  采翮這會兒不哭了,抱著膝蓋坐在那兒,聽見湘翮聲音,她抬眼看來。

  “你怎的這麽糊塗!當時就認了錯,老祖宗怎麽會不保你?為何卻推到了二奶奶那兒,落了口實。”湘翮歎氣,把布包放下,“李媽媽這會兒不敢動彈,我替你收拾了些,都是往日老祖宗賞的,總歸是筆銀錢,也省的你哥嫂埋怨。”

  湘翮本要走開,采翮突然出了聲,嗤笑道:“我們花了幾年,從一個小丫鬟爬到了今日,卻不想折在紫媛那個小蹄子手中。我不得不說,湘翮你很會抓機會呢。”

  湘翮明白采翮指的什麽,笑了笑沒接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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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天一院裡待了幾天,那裡頭沒幾個省心的,你也注意些,別一個不小心也被拉了下來。”

  湘翮笑意不減:“我又沒有衝撞到那邊,她們又怎會來為難我。”

  臻璿回了天一院,換了身衣服,坐下接了執畫奉上的茶盞,潤了潤嗓子,問道:“采翮跟了老祖宗七八年了,湘翮呢?”

  “湘翮姑娘晚一些,采翮的老子是老祖宗陪嫁的孫兒,老祖宗格外高看一些。”

  臻璿聞言點頭,湘翮那時候的話也不難理解了,只是這麽明顯的動作,老祖宗應該也是明白的,湘翮難道不顧忌嗎?
  采翮在翌日的中午被接出了府。

  聽風苑裡說起這事,鄭老太太亦是搖頭,以采翮的年紀,再熬一兩年就能放出去,有老祖宗撐腰,小商家的娘子還是有盼頭的,出了這檔子事,當真是竹籃打水。

  鄭氏記著長生居裡少了一個一等,怕一時短了伺候。

  臻璿原本想說這事因天一院而起,是否由她去老祖宗跟前服侍,轉念一想,自進門之後,聽風苑中鄭老太太從不叫她立規矩,鄭氏亦不要求她去中和院裡伺候,這會兒貿貿然提出來,並不妥當,便也作罷了。

  隔一日早上陪著鄭氏去長生居請安時,老祖宗已經抬舉了一個二等,賜名怡翮,又拿一個三等補了二等的缺,隻叫鄭氏再添一個三等來,鄭氏應下了。

  午後秋風漸涼,臻璿半闔著窗欞做女紅,執棋道長房鍾姨奶奶來了。

  桃綾趕忙放下手中活計,起身收拾了一番,再回頭時,簾子已經被打了起來。

  鍾氏一身薑黃色比甲,盤著如意扣,薄妝,眉眼清秀,一股子親切味道:“請二奶奶安。”

  這是臻璿頭一回見鍾氏,笑著叫桃綾扶了她,搬來繡墩坐下,又奉了茶。

  “本該我先去拜訪嫂嫂的,可我每日見嫂嫂都是匆匆,想她平日裡亦是極忙的,不敢打攪。小嫂子,嫂嫂今日得空嗎?”鍾氏是夏黎卿的二房奶奶,臻璿要稱她做“小嫂子”,之前也問了執棋規矩,執棋解釋由通房丫鬟抬上來的二房坐繡墩就可以了。

  “我們奶奶雖忙,可二奶奶若是過去,自然是叫她歡喜不已的。”鍾氏笑容溫和,聲音輕糯,“我是過來看看越娘的,不曉得她這會兒可醒著?”

  臻璿聽了鍾氏來意,便叫執棋去小院裡問了一聲,沒一會兒便來了回話,杜越娘精神尚可,請了鍾氏過去。

  鍾氏待了半個多時辰,才紅著眼兒出來,又別了臻璿,回去了。

  臻璿一面作著刺繡,一面聽執棋說話。

  說是鍾氏與杜越娘算是同鄉,所以關系一直不錯,杜越娘身體好時也常走動。又提起了采翮,聽說她們未進府時都一道耍玩過,比起另兩人,采翮因著長輩是老祖宗陪嫁的關系,與府裡還親厚些,可沒想到,鍾氏小小年紀賣進府裡卻成了二房奶奶,杜越娘吃了幾年苦被抬進來衝喜得了老祖宗的心,隻采翮一人還是一個丫鬟,大抵是因此有些不滿了。

  臻璿聽到最後,問了一句:“那日采翮回去之後,老祖宗怎麽會再叫她過來的?”

  執棋一怔,沉默了一會,道:“奴婢不知。”

  執棋答不上來,幾天之後就打聽出了大概,那日似乎是湘翮諫言,采翮亦沒有反對。

  湘翮定然是曉得采翮心思的,這樣的建議下,采翮即便不出錯,湘翮也無損失,只是采翮到底沒有壓住脾氣。

  臻璿腦海之中浮現出那個鵝蛋臉柳葉眉的丫鬟,暗暗道:“是個會抓機會的。”

  一早隨夏頤卿去聽風苑請安的時候,臻璿發現園子裡的桂花開了。

  鄭老太太瞧著喜歡,待臻璿與鄭氏從長生居回來,留她們一道賞花。

  金桂飄香,呼吸之中帶了甜膩,夏湖卿喜上眉梢,央了鄭老太太使人打了一些花穗,送去做桂花糖,去與臻璿念了幾句“嫂嫂記得答應我的桂花糖藕”,叫鄭老太太好好笑話了一頓,一院子丫鬟仆婦都展了笑顏,說了些喜氣話,鄭老太太這才盡了興回了屋。

  剛伺候鄭老太太坐下,玉砌來報李員外夫人來了。

  臻璿見鄭老太太有客,想與鄭氏與夏頤卿一道走,鄭老太太擺擺手,道:“無妨,都是我那些老姐妹,你也見見問個安。”

  李員外夫人從前也是女官出身,是那時的貴嬪娘娘如今的皇太后宮中掌花木的宮女,放出宮後嫁到了李員外府上,因同在甬州,常會過來走走。

  臻璿見了禮,李夫人笑著誇了幾句,又遞了見面禮:“那日成親,蒙著蓋頭瞧不真切,隻覺得這新娘子身段端正,步伐玲瓏,定會是一副好模樣,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老太太福氣好,得了個這般出色的孫媳婦,叫人羨慕。”

  鄭老太太笑道:“也是娘家教導得好。”

  “可不是,這姑娘家呀,出身教養是頂頂重要的,不提官宦人家,即便是小商之家也不敢疏忽了女兒教養。”說起這些,李夫人一下子打開了話夾子,似乎本就是心裡存了事,正好撞上了,“老太太我也不瞞你,我是真的頭痛了。我那侄孫女,唉!”

  鄭老太太往身後的引枕上靠了靠,回想了一番,問道:“你的侄孫女……我記得有十四了吧。前些年見過,是個懂事知禮的。”

  “我瞧著她也是樣樣好,論模樣論品行,我們怎麽說也是宮裡出來的,見多了出色的女官,我誇一句,我那侄孫女若能進宮去當差,肯定比我強。可偏生有人瞧不上她。”

  李夫人說得忿忿,看得出她極其看重這個侄孫女。

  李家本是要和孫家說親的,把李小姐定給孫家六爺,本來是一樁知根知底的親事,雙方家中都很滿意,卻不想,孫六爺當他是孫悟空,翻了天了,偷偷把李小姐的八字改成了城中賣酒郎的女兒的八字,批了之後竟還是上配,嚷著要去娶人家,不單單落光了李家臉面,把孫家上下也氣得不輕,連出嫁多年的姑奶奶都驚動了。姑奶奶為此回娘家說了一次,未想孫六爺開口就說姑奶奶的不是,說她仗著門當戶對有娘家人撐腰,把自個兒男人看得動彈不得,連個妾都不給抬。

  李夫人撇撇嘴,道:“我記得這個姑奶奶,嫁得似乎是裴家……”

  話一說出口,李夫人的面色就白了白,她突然想起臻璿是裴家女兒,這說閑話說到了人跟前,可不是什麽妙事。

  李夫人偷偷看了鄭老太太一眼,她不知道鄭老太太對這個孫媳婦是不是打心眼裡滿意,但依照她的脾氣,即便不喜歡,亦是自家人,孫媳婦當面給人下臉面,鄭老太太是絕對不會高興的。

  李夫人清了清嗓子,訕訕笑著想把話圓過去:“這孫六爺呀,這話也說得過了頭了。屋裡頭進不進人,畢竟是人家夫妻倆的事情,連婆家都沒出話,娘家人怎麽就管起了姑奶奶大度不大度的。”

  鄭老太太瞧了李夫人一眼,挑眉不語,低頭喝著茶,直到李夫人被她這番看不出喜怒的模樣驚了一層薄汗,鄭老太太才慢悠悠放下了茶盞,開口道:“這話聽得還有幾分道理。別人家內院的事,好壞都是別人家的,姻親尚且插不上嘴,我們這些外人更是無可置喙。與其說他家是非,不如管自家事體。”

  李夫人賠笑:“老太太說得是。”

  臻璿疊著雙手,捏著帕子,她在想孫氏。

  這些年來,她們姐妹都羨慕孫氏,孫氏娘家有靠,xin子溫和,對家中幾個小姑親切,得了臻衍喜愛不說,連段氏與馬老太太都喜歡她,不與她為難,膝下又有一雙兒女,似乎是世間的美好都留在了她身上。

  臻璿還是頭一回知道,在背地裡,即便是娘家人,亦有說孫氏善妒獨大。

  這些蜚言流語,孫氏應當是知道的。

  李夫人又挑著說了些話,提了從前同在宮中當差的往事,鄭老太太淡淡應著並不熱絡,李夫人明白是她說錯了話,今日再待著也是惹了鄭老太太的嫌,便起身告辭。

  鄭老太太不留她,叫臻璿送李夫人到二門上,自個兒由玉砌扶著歇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