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京中(五)

發佈時間: 2024-01-31 22: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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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3章 京中(五)

  聽執棋這麽一說,臻璿心中有了數。

  火滅了,她不好多留裴家的婆子,給了大封便叫她們回去了。

  但庫房那兒現在不能沒有人手看著,萬一死火複燃了她們沒有發現,可就糟糕了,因而臻璿就把高媽媽留在了那裡。

  兩個粗使婆子並兩個二等進了花廳來。婆子還好些,畢竟是年紀大見過些事的,還算鎮定,麝月和淮香面色發白,顯然是還沒有緩過來,請了安之後就垂著手站在後頭不吭聲了。

  臻璿問了謝婆子幾句。

  謝婆子見廳中有三個男人,略有些尷尬,卻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奴婢是守著西廂的,今日不知怎麽的有些肚子痛,中間跑開了兩三次。那兩個倒是還太平的,奴婢守著的時候是開著門,她們也好活動活動,走開的時候是鎖了她們的門的。奴婢最後一次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冒煙了,當時就有些懵了,怕過火燒了西廂,先放了人出來,又去前頭叫人,走到花園裡的時候遇見了執棋姑娘和方媽媽。”

  謝婆子說的和方顯余家的說的倒是對的上,只是她那時去了茅廁,具體什麽燒起來的她也不清楚。

  羅婆子和麝月、淮香是後頭趕過去的,更加不知道詳情了。

  夏頤卿見此,隻叫眾人都散了,多余的一句沒有吩咐。

  夏頤卿先去了後院,臻璿寬慰了方懷德幾句,便也跟著回去了。

  主子走了,婆子丫鬟們自是跟上,花廳裡隻留下方家三人。

  方懷德坐在椅子上沒起身,方顯余跪得離他不遠,他猛得就揚起拐杖往兒子背上敲了一下。

  方顯余正準備起身,差點叫這沒防備的一下給敲趴下,虧得老父手上留了氣力的,他毗牙裂齒哎呦了幾聲,道:“爹,這是做什麽呀。”

  方顯余家的趕緊過去替方顯余揉背。

  方懷德瞪了兒子媳婦一眼,哼道:“沒有用的東西,我就出門那麽一會兒,你們就出了這種紕漏!怎麽會走了水?這幾日陰著,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就算是天干物燥,我們做奴才的也要一萬個擔心,不能損了主子。你們倒是好,庫房都燒乾淨了!回頭盤點,我這條老命賠了都不夠!”

  方顯余苦著一張臉,不顧背後疼痛,過去給方懷德順氣:“我的爹呦,咱們是認真辦事的,但這是天有不測風雲,好端端燒起來了,我們又不是龍王張口就來水,已經盡力去救了。”

  方顯余家的道:“爹,就是這個理兒。不過爹,我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實在是沒料到會走水,就傻了不知道怎麽辦是好,這才叫火越少越大,要是我們能機靈一些,也能叫主子少點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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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顯余聽了媳婦這番話,猛一陣點頭:“爹,您罵得對,是兒子沒用,沒把火早早救下來。”

  兒子媳婦這般說了,方懷德也無話可說,長歎了一口氣,道:“主子怎麽罰都是應該的,等明日再說吧。”

  方家人說了什麽,臻璿並不知道。

  下午這一場火鬧了一個人仰馬翻,上上下下如今都餓著肚子,臻璿叫羅婆子帶著淮香先去準備吃的。西廂燒了,那兩個丫鬟也沒了住處,五進一股子焦味,東廂亦住不得人,隻好挪到了三進的西廂裡,還是叫謝婆子去看著。

  謝婆子在想事兒,執棋吩咐她事情時都沒有聽清楚,待執棋又說了一遍,她才恍然醒過神來。

  執棋往前頭努了努嘴,道:“媽媽還是去前頭看著吧,一會飯菜好了,我叫淮香送過去。”

  謝婆子心不在焉應了兩聲。

  到了西廂,謝婆子也不講究,坐在了門外的遊廊上頭。屋子裡點了蠟燭,看得清人影晃動,那兩個丫鬟湊著頭悉悉索索不曉得在說些什麽。

  謝婆子無心去聽,又把下午的事來來回回琢磨了一遍,越想越不對。

  等淮香提著食盒過來了,謝婆子咬咬牙,道:“姑娘一會幫我守一會,我想去找執棋姑娘。”

  淮香催了謝婆子開了門,把食盒塞給了裡頭人,道:“那你可快一些,我還有旁的事沒做呢。”

  裡頭那丫鬟聽了這話,擠到了門邊:“我們要見奶奶。”

  謝婆子瞪了她們一眼:“兩位姑娘莫要添事。”

  “什麽添事!”瓜子臉的那個轉著眼珠子道,“我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麽?”謝婆子不解。

  瓜子臉嘿嘿一笑:“當然是看到了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呀。”

  謝婆子沉了臉,與淮香對視了一眼,把那兩個丫鬟推回了屋子,一把鎖上了門:“姑娘們先用飯吧,等吃飽了再去奶奶跟前回話。”

  謝婆子把鑰匙貼身帶了,與淮香道:“姑娘,這兩個蹄子若是不老實,你大聲喊,我去去就來。”

  謝婆子到了正屋外頭,與守門的麝月說了一聲。

  麝月雖然有些狐疑,也沒為難她,把執棋喚了出來。

  謝婆子把執棋拉到了角落,又東看看西瞧瞧,確定沒人偷聽,才附耳與執棋道:“姑娘,那火我覺得不對勁嘞。按理說,發現的時候也沒燒得多大,我們雖然慌張耽擱了時間,但後來不還是一桶桶水往上澆了嗎?那火卻是越燒越旺,根本滅不下去。姑娘,庫房裡頭可沒有點著燈,怎麽會燒了?”

  前頭說的都不是重點,後頭這一句才是關鍵。庫房裡沒有火源,又是陰天,不應該好端端就燒了起來。

  執棋背後一涼,心中有了計較:“媽媽之前沒說,是顧及著前頭那幾個?”

  謝婆子點了點頭:“咱們都是從甬州過來的,沒有做這事的道理。這種事又不是沒有先例的,不少人家都發生過……對了姑娘,那兩個蹄子說看到了,我不曉得她們說的真假,就還鎖著。”

  執棋頷首,心裡通透:“我會與爺和奶奶說的,那兩個麽,等奶奶吩咐吧。”

  謝婆子說完,也是松了一口氣,回去了。

  執棋吹了會風,理了理思路,便進了正屋。

  臻璿與夏頤卿剛用完飯,杏綾正在收拾。

  見執棋進來,臻璿把桃綾叫到身邊,道:“你們兩個明日就去點了庫房損失出來。”

  說完,她看了夏頤卿一眼。

  夏頤卿面上不見喜怒,似乎是全然沒發生什麽一樣。

  臻璿思前想後,在他身邊坐下,低聲道:“剛要盤庫房就出了這種事……”

  夏頤卿睨了臻璿一眼,交疊著雙手,半響才道:“沒有證據,動不得他。”

  臻璿聽了這話,心中不由暗暗歎氣,不論是她還是夏頤卿都曉得這火沒那麽簡單。庫房不是尋常地方,不點明火,沒有突然燒起來的道理,偏偏這事還出在這個當口上。

  只是,方懷德不是一般的管事,他是老人了,鄭老太太素來相信方家人,若沒有實質xin的證據,連夏頤卿都不好動他。

  他們不是不明白,不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罷了。

  臻璿垂著眸子,道:“方管事看起來不像是個混的。”

  這一點,夏頤卿倒也讚同,只是道:“總歸是一家子,出了事誰能推開去?叫執棋她們先盤著吧,若是偏大不大,就給他們一個體面,送去他處養著,若是偏差極大,我自與祖母說去。”

  出了這種事,做主家的也是難堪,難道要把奴才做的贓事四處說不成?有苦不說罷了,但又不能落了一個虧待老人的壞名聲,便以養老為名撤了職送去養了。

  而鄭老太太那裡,能不傳給她自然是最好的。老太太年紀大了,若是尋常下人做出這種事來,她氣過罰過也就過去了,就是因為是她極其信任的從娘家帶來的方家人,出了這種事,才會格外痛心。

  偏差小,便能與鄭老太太說,是方懷德年紀大了,他婆娘又癱在牀上,不應該再讓他們操勞了,但偏差大,這事就瞞不過去的。

  臻璿明白夏頤卿的意思,應了。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低,但屋裡伺候的還是能聽到一些。

  執棋也聽見了,謝婆子想的那些,主子們都已經想到了,她也就不用再提。只是那兩個丫鬟說看到了這一點,她琢磨了一番,還是開了口。

  臻璿看向夏頤卿,見他皺了眉頭,便說了自己的想法:“自是不能靠她們三言兩句就做了證據,不過是聽個說法。”

  夏頤卿同意了。

  執棋去領了人來,臻璿坐在東間等著,夏頤卿去了內室。

  兩個丫鬟前後腳進來,見裡頭隻臻璿一個主子,失望從面上一閃而過,規矩行了禮。

  這是臻璿頭一回仔細打量這兩個丫鬟。

  個頭高些瓜子臉的那個叫紅袖,矮一些圓臉的叫添香,名字都是張沛取的,臻璿也沒改她們。

  臻璿問了一句。

  紅袖眨了眨眼,道:“奴婢和添香商量過了,奶奶,等我們說出來了,您直接放了我們吧?”

  這般開門見山,說得還是這種事情,倒是出人意料。

  添香點頭應和,道:“我們原本是良家女,是張大人跟我們家裡說,簽了賣身契,能送我們進皇子府,雖然是做了奴婢,但只要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將來脫了奴籍還不是殿下簡簡單單一句話嘛。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是叫張大人給騙了,奶奶也不待見我們,還要浪費人手看著我們,我們留著沒意思,還不如各走各的,奶奶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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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