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花事(六)

發佈時間: 2024-01-31 22: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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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 花事(六)

  曹氏心情極好,一口喝完了杯中酒,又叫丫鬟滿上。

  家宴本就輕松一些,況且都帶著笑意,氣氛融洽。曹氏不免多喝了幾杯,段氏也叫曹氏的喜悅感染,沒有再多想臻琳不能來的事情,陪著喝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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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璿看了曹氏一眼,不知怎麽的她覺得曹氏還有沒說完的話,可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還有什麽能被稱作喜事的。

  直到撤了宴,臻璿和夏頤卿要告辭的時候,看著送出來的臻琪,她恍然大悟。

  傅四爺快到京城了。

  臻琳出嫁前曾提起來過,送親的隊伍差不多再一個月就能入京了,這麽算來,也就是這幾天的光景。

  傅凌遙遠嫁和親,不管皇家與傅家怎麽看這門親事,與傅凌遙兄妹情深的傅四爺定然是舍不得的,況且一路遠送去對傅家人有深仇大恨的北狄,傅四爺擔心傅凌遙自不用說,曹氏與臻琪擔心傅四爺的安危也是正常的。

  而如今,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了。

  上頭臻琳已經上轎,等回了甬州,曹氏要與傅三太太定了日子,也要把婚事辦了。

  這也是一樁大喜事了。

  青花胡同裡等了幾日,卻並沒有傳來送親隊伍抵達京郊的消息,臻璿正疑惑呢,執棋打了簾子進來。

  執棋垂手道:“裴家五小姐來了,桃綾出去迎了。”

  臻璿疑惑地看了執棋一眼,好端端的,怎麽臻琪會沒有事先提一句,突然就過來了。

  臻琪由桃綾扶著來了,臻璿抬眼一看,見她兩眼發紅,略有些腫,一副哭過的模樣,不由心中一驚:“五姐姐,這是怎麽了?”

  執棋福了福身,道:“奴婢去廚房看看,送些糕點過來。”

  臻璿點了點頭,她知道執棋是避嫌,倒底是她的娘家事,執棋避開也是情理之中的。

  屋裡隻留了桃綾伺候,杏綾出去守了門。

  臻琪在臻璿身邊坐下,吸了吸鼻子,說了來意:“這幾天天氣不好,連著下雨,母親身子有一點點不爽利。昨日晚上大伯父回來,哥哥問了一句送親隊伍的事,結果大伯父說,說傅四爺年前染得病似乎又發了,這才耽擱了行程。母親聽說了就有些記掛,夜裡沒有睡好,早上就頭痛得起不來了。”

  臻璿皺了皺眉頭,前幾日曹氏那般喜上眉梢、神采飛揚,哪裡想到不過幾日就病了。臻璿握著臻琪的手,道:“大夫怎麽說?”

  “說是風寒,少不得休息一段時間。”

  臻琪會匆忙而來,斷不會僅僅是因為曹氏病了,怕是還有別的緣由,臻璿沒有追問,耐心等著臻琪繼續說。

  “母親病了,做兒女的總要在身邊伺候的。我就想去告訴哥哥一聲,誰知道……”臻琪說到這裡眼睛又紅了,撅著嘴,道,“哥哥他,竟然說都不說一聲,大清早城門剛開的時候他就策馬出城去了。”

  臻璿詫異不已:“出城?五姐姐的意思是他往送親隊伍去了?”

  話一說完,臻璿自己也嚇了一跳。

  臻琪重重點了點頭:“沒錯,他去了。每一回都這樣,哥哥這個人,他想做的事就一股腦兒去了,還不與我們說的。瞧著是好脾氣,待人和善,可遇事呢,說好聽了是果斷,說不好聽了呢……”

  臻琪越說越是生氣,眼淚簌簌落了下來,臻璿拿了帕子遞給她,暗暗歎了一口氣。

  臻律的xin子一直都是這樣。

  他的脾氣真的很好,對兄弟姐妹自不用說,對下仆也是仁厚心腸,怎麽看都是溫和之人,但一旦拿了主意,就是十匹馬兒也拉不回來了。

  那年決定要跟著傅家兄弟們習武,也是誰都不說一聲,就這麽堅持著練了,連叫臻琪發現了手臂上的烏青都沒有說實話;

  下了決心從軍,亦是不與家中從長計議,跪了一夜祠堂也依舊不改主意。

  雖說男兒志在四方,為國奮戰以展雄途,是臻律的榮耀,也是裴家滿門榮耀,但對於親人來說,提心吊膽的過了幾百個日夜。

  明明是那麽溫和好說話的臻律,一旦認準了的事,就是照著它去做的。

  他一心要趕去與送親隊伍會合,要趕在城門剛開時就出城,自然是來不及與還未起身的曹氏和臻琪說一聲,也不清楚曹氏的身體情況。

  卻也是沒想到,曹氏前幾日的一些不爽利爆發了,病倒了。

  臻璿安慰臻琪道:“六哥哥這麽趕去,大約傅四爺他們現在離京城並不算遠,再等幾日應該就能到了。你要氣他怪他,等他回來了也不遲,這會兒還是照顧好五伯母要緊。”

  臻琪抹了一把眼淚:“道理我都明白,我來找七妹妹,就是想跟你說,等隊伍進京那一日,你陪我去好不好?我要在人群裡直接把哥哥的馬拖回侍郎府去。”

  明明心情有些鬱鬱,聽了臻琪這句話,不知怎麽的就彎了唇角。

  臻璿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要先問問二爺。你呢,五伯母能叫你上街去看?”

  臻琪撇了撇嘴,道:“就是母親不肯答應我才來跟你說的,有你陪著,可能還好說一些呢。大姐姐我不指望,四姐姐又確實不方便,就只能靠七妹妹了。”

  臻璿輕輕點了臻琪額頭,哭笑不得:“到底是兩兄妹。”

  臻琪抱怨臻律一意孤行,臻琪自己也是認準了就不回頭的xin子,不愧是一母同胞。

  “五姐姐之前不還說六哥哥其實不太喜歡京衛指揮司嗎?要找我說呀,還是祈求少起戰事吧,不然以六哥哥的脾氣,管他京衛指揮司還是什麽地方,他定是要請纓上戰場的,到時候還能攔著他?”

  臻璿這番話倒是把臻琪也逗笑了,笑過之後,收了眼淚,歎了一聲:“你還真就沒說錯,若真到了那時候,哥哥定然是會那麽做的。”

  “你擔心六哥哥,就不擔心傅四爺嗎?”臻璿取笑道。

  “我是真的惱哥哥了,你還這般……”臻琪臉上一紅,睨了臻璿一眼,又想到一去許久的傅四爺,她的眸子暗了暗,嘴硬道,“他身子骨好著呢,又有禦醫隨行,應該無事的,也就哥哥愛操心。”

  臻璿莞爾。

  臻璿叫桃綾打了水進來給臻琪淨了面,又稍稍坐了一會,臻琪便先回去照顧曹氏了。

  臻璿等夏頤卿回來,略問了問迎親隊伍的事。

  夏頤卿對此有些耳聞,按照行程確實是這幾日就該到了的,卻耽擱住了。

  “聽說是年前就病倒過一回,前陣子突然轉涼了,這才又病了。”夏頤卿一面說,一面翻看起了書桌上的冊子。

  臻璿想著入了三月之後的天氣,哪裡像是椿天,倒是比冬日裡都冷上一些,園子裡冒了芽的杏花也一下子沒了動靜,大約這就是北方,與南邊的甬州截然不同。

  再北邊一些,恐怕能是寒冷了。

  傅四爺他們一路從北而來,被這突然轉冷的天氣所累,病了也不稀奇。

  夏頤卿抬頭看了臻璿一眼,見她一副沉思模樣,顯然是有些擔心的,他道:“你要陪五姨去就去吧,多帶幾個人隨車,到時候街上人多,別出了意外。”

  臻璿聞言抬眼看夏頤卿,目光相匯,他眼底的溫柔叫她不由舒了心中事,笑著點了點頭:“好。”

  夏頤卿認真看起了帳冊,臻璿也就不再多出聲打攪,坐在榻子上繡起了香囊。

  青竹圖案是前幾日才描好的,配了色繡在薄水綠底布上,等出了胚子再添上香料,端午之時便能用了。

  又過了五日,消息傳來,送親的隊伍駐扎在京城十裡之外,明日裡就能入京了。

  臻琪那裡也收到了消息,使了婆子來又與臻璿定了定。臻璿問了曹氏身子,叫婆子與臻琪道肯定會如約前往。

  隊伍在中午時才會入京。

  夏頤卿從鋪子裡撥了幾個大漢隨車,臻璿先去了侍郎府,接了臻琪一道往北大街去。

  路上百姓漸多,都是來看隊伍返京的,叫京衛們攔著站在了北大街的兩側。

  臻璿和臻琪的馬車停在離玄武門不遠的巷子裡,坐在車上就能看到行進的隊伍。臻琪緊繃著臉,緊張情緒顯然易見,明明是一直等著今日的,等傅四爺回了京城,也等著直接就把臻律帶回去,可一到了關卡上,臻琪才發現,那些擔心生氣一股腦兒的湧了上來,壓在了胸口上。

  整齊,嚴肅,長長的儀仗從玄武門而入,一路往皇宮方向而去。

  人人都在看儀仗,也沒有會往這邊車上看,臻琪也就不顧那麽多,沒有戴帷帽就掀開了簾子,瞪大了眼睛看。

  有京衛攔著,人群也有秩序,只是不是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直到隊伍走完了大半,都沒有看到臻律和傅四爺。

  臻琪擰了眉頭。

  臻璿疑惑,嘟囔道:“莫非是在最後頭?”

  臻琪等不住,又覺得在車上看興許就看漏了也不說定,乾脆跳下了車,往人群跑去。

  臻璿叫她嚇了一跳,知道她是拉不住臻琪的,又怕她出點意外,趕緊與隨行的高媽媽道:“去看著五姐姐。”

  高媽媽一把抓過臻琪的帷帽,速速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