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佈時間: 2024-02-20 13:5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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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藏在心深處(1)

她過了十六週歲以後,因為接連發生了好幾件事,所以一直沒有時間去辦身份證,到馬上要高考報名了才想起來。高考報名應該可以趕上,但是北大小語種報名就來不及等身份證了,於是她不得已,只能回家去和爺爺再要一次戶口本。

自從發生那些事,她已經減少了回家次數。

季成陽似乎瞭解她所有想法,週五晚上親自送她回到院兒裡,只不過為了避嫌,他也回了一趟家去看望自己兄嫂和暖暖。兩個人約好了,兩個小時之後,八點原來小學校園裡見,紀憶按照時間出來,恰好就看到暖暖也依依不捨地挽著季成陽手臂出來,看到她背影,叫了聲:“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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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憶回頭,一臉佯裝意外。

“你多久沒見我小叔了?”暖暖眼睛彎彎,“來說說話。”

“……小季叔叔,”紀憶有些不太自,“你近忙嗎?”

季成陽平淡地瞅了她一眼:“有些忙,你們都高考了,要抓緊時間多看看書。”他又道貌岸然地說了兩三句,卻多半是和暖暖說著,到後暖暖都招架不住了,一個勁推搡季成陽說:“你走吧,走吧,讓你和西西說說話,怎麼成了我小型批鬥會了?”

紀憶忍不住笑。

看著他摸出黑色車鑰匙,車夜色中隨著他解鎖,響了聲。然後,他就坐上車,一路揚長而去。

暖暖知道紀憶已經不常住爺爺家裡,看著時間也八點多了,催著她回學校:“天都黑了,我明天晚上去找你,聽你說小語種報名情況,走吧。”

紀憶頷首,背著書包走入夜幕中,也算是脫了身。

她有些發虛,走了會兒,回頭去看暖暖,確認她已經返回樓門,終於走入樓旁小花園裡。從黑夜中穿過這裡一定不會有別人看到,過了幾個迴廊,就是幼兒園舊址了。而幼兒園旁就是她曾讀過小學。

季成陽把車停舊車站,自己徒步走過來,恰好她也剛剛穿過花園。

兩個人沒有人,只有路燈水泥馬路上向著對方走過去,同時小學小鐵門前停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步步走過來,就像是走近一個可望而不可及夢。

近情情怯嗎……

她看著路燈下他輪廓,看著這個已經算是人生成功男人,懷揣著對他那一份單純眷戀感情,喜歡卻不敢妄想佔有感情,忽然很怕他會知道。

“這個小學沒有人了?”季成陽伸手去推那扇小鐵門。

“是啊,說是家長都認為院裡老師不夠好,就都把學生送出去了,所以好像小學就關閉了。”紀憶也是聽家裡人閒聊時知道。

門永遠都不會上鎖,如今荒廢了也是如此。

這個校園出奇得小,左手是四百米跑道,環繞著籃球場和幾個乒乓球檯、高低槓、雙槓,正中是小操場,豎著光禿禿旗杆,右手側有一排綠色木門,就是用來上課教室。

很小教室。

“我這裡時候,還沒有開子弟小學和初中,”季成陽回憶說,“可能那時候還沒人有這個需求,只有幼兒園。現又都關閉了,看來享受過這種福利只有八十年代孩子了。”

她想了想,覺得好玩:“那你小時候就院外讀書?多好啊。”

“對男孩是不錯,”季成陽說,“不過,女孩小時候還是適合簡單環境。”

季成陽邊走,邊看著她曾就讀小學。

院裡小學牆從來就是簡單,只有成人那麼高,還是簡單鐵欄杆。以前他經過時候,隨便望兩眼,就能看到小孩子裡邊上體育課,早一些,還能看到小操場上站了幾十個孩子,大聲唱著國歌。

那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現想想,或許裡邊就曾經有紀憶,她個子小,一定站第一排。

紀憶穿過教室前一排樹葉已經濃綠白楊樹,跳上教室前台階:“這裡每個年級一個班,每個班□個人,全校升旗時候也才不到六十人。”

紀憶走到第四間教室,發現教室窗戶都用報紙糊上了。

她站教室門上,摸著上邊門縫,只有她讀過這間教室有這個裂縫。她手指從上邊輕輕滑過,忽然就想起小時候無憂無慮時光。就如同暖暖媽媽所說,小時候爺爺送自己進小學考試,那時候年紀太小,太緊張,竟然連小學校長問自己中國首都是哪裡,都傻傻站著,完全一副怯場到頭腦白茫茫一片。

幸好,後來是她疆舞征服了校長,同意她入學。那時候真是傻,根本不像現小孩子恨不得幾歲就很嫻熟能上網了。爺爺還笑呵呵說沒關係沒關係,可是現……她剛才回到家裡,進出兩次爺爺根本一句話就沒和她說過。

暖暖媽媽說挺一陣見血,人老了真得脾氣就會變。

如果……人和人感情永遠都能一成不變,停美好時候就好了。

“想進去嗎?”季成陽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將她拉回現實。

她目光閃爍地看著他,有些期待。

季成陽低頭,從口袋裡慢慢摸出一把紅色帶著小十字瑞士軍刀,然後手心裡擺弄挑選著工具,將公然撬鎖這件事看得比鴻毛還輕。紀憶輕輕呼吸著,緊張四處張望,唯恐有院裡巡邏士兵走過看到這樣場景。

他似乎找到了順心工具,將銀色工具深入到鑰匙孔裡。

不到兩三秒,就有銅鎖響動聲音。。

季成陽收回軍刀,用手扶住門,慢慢推開。

月光隨著門打開,慢慢親入這個漆黑教室。

紀憶站教室門口台階上,看著那扇深綠色有著一條大裂縫木門,看著黑漆漆教室,有一瞬怔愣。啪嗒一聲輕響,身邊已經有火苗出現,飄飄蕩蕩地季成陽手指邊,照亮著教室。

“滅掉,”紀憶拉住他手臂,壓低聲音說,“這裡全部都是黑,你弄出火亮,巡邏士兵會看到過來。”

季成陽顯然沒有她瞭解這裡近年情況,很,就鬆開手。

打火機有些燙手,他手心裡顛了顛,又扔回到褲子口袋。

她走進去,實太黑,不得已扯下了兩張報紙。

只是扯得太隨意,反倒忘記了這裡已經積了大半年灰塵。季成陽被嗆得蹙眉,把她拽到自己身邊,用手臂擋著她臉。紀憶眼睛露出來,慢慢去看黑板,去看教室,指著第一排第二個座位說:“我以前坐這裡,”她似乎不太甘心地嘆口氣,“從小到大我永遠坐第一排。”

“為什麼?”季成陽端詳著月光下那對小桌椅。

“因為我個子矮……”

季成陽笑了笑,似乎覺得這個答案也挺有趣。

所有有關她事情,現他聽到耳朵裡就像是翻著她童年相冊一樣,帶著老舊黃色,是那種歲月獨有古舊色澤:“你有小時候相冊嗎?”

“沒有,”紀憶小聲回答,她從季成陽身邊走開,走上講台,竟然發現黑板地下木槽裡還有粉筆,“我好像只有百日照,還有特別小時候穿著小軍裝照片。”

她從灰塵裡,拿起粉筆,黑板上慢慢地劃了一撇。

身後,季成陽眼睛從棒球帽子下露出來,眼角眉梢透出了慣有閒人勿近氣息。黑暗中,月色裡,他整個人都靜止黑暗裡。

他看她寫出來第一筆。

紀憶看到自己無意識寫出來這一撇,旋即緊張。

太習慣了。

太習慣拿起筆,就紙上寫他名字,就像是與生俱來習慣。有時候和暖暖一起去買水筆,都會習慣xin地寫“季”這個字試筆芯,暖暖每次都笑她果然是真愛,竟然不寫自己那個“紀”,反倒寫季暖暖那個“季”。

只有紀憶清楚,自己寫是他姓氏。

粉筆黑板上停著,還是沒敢繼續。

她心神不寧地扔掉粉筆頭。千萬別看到剛才那一筆,千萬不要……如果看到了……

這個念頭心裡一個角落瘋狂滋長出來,蔓延開來,緊緊纏住她整顆心臟。

忐忑和期盼,兩種情緒糾結著,讓心變得沉重。那裡灌注了太多情感,起搏如此艱難。

“九點了。”季成陽聲音,身後告訴她。

“嗯。”她攥著自己小粉筆頭。

季成陽走上來,一步邁上講台,也從灰塵裡巴拉著找出了一根黃色粉筆,也手裡把玩著,似乎也想寫什麼。她月光裡,月光裡飄蕩塵埃裡看著他,心瘋狂跳動著,可就是不敢繼續說話,只是盯著他襯衫第三顆紐扣,輕聲呼出一口氣。

她覺得渾身血液都瘋狂流動著,不能停止。

粉筆落黑板上聲音。

季成陽一言不發,就著她剛才那一筆,寫下了自己姓,然後筆鋒一轉,幾筆就添了另外一個字。季成陽兩根手指揉捏著那根黃色小粉筆頭,低頭看她,看著她額頭微微分開劉海,似乎輕輕嘆了口。那聲輕嘆,有著想要掩飾感情,似乎很輕,也很重。

“是不是想寫這兩個字?”

兩個?

她抬頭。

月光裡,黑板上,真得有兩個筆風勁透字:

是……“季”和“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