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血是慢慢冷的

發佈時間: 2024-02-01 15: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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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6章 血是慢慢冷的

  勸降信已經送出,該喊的話也對著城上兵士們喊著,馮仲大手一揮,軍陣依次有序後退。

  林繁驅馬,走在馮仲邊上。

  馮將軍摸著胡子,問林繁道:“依你看,余柏多久能想明白?”

  林繁笑著道:“他要是個擰巴的, 回去就把信燒了,要跟我們血戰到底。”

  馮仲一聽,哭笑不得。

  這小子真是……

  與他說正經的,他卻開起了玩笑。

  話說回來,也正因為林繁是這樣的xin情,剛剛在陣前才會臨危不亂, 飛箭迎面來,躲都不躲一下。

  說笑歸說笑,林繁也認真回答了馮仲的問題。

  “余柏不會太擰, ”林繁道,“如果他是個擰成結了的死腦筋,李芥不會寫信勸降。”

  “這倒是。”馮仲認同這話。

  真說不通,李芥費那力氣做什麽?
  直接告訴他們,余柏油鹽不進,除了死磕沒有第二條路,就行了。

  “以我的看法,最多半月,”見馮仲看著他,林繁解釋道, “照先前掌握的消息,西涼朝中隻想縮在他們的小京城裡, 對救援西州城並不積極, 余柏再是一腔熱血,遲遲等不到救援,也難免心寒。”

  馮仲聽了, 深以為然。

  如果他是守城的大將, 面對敵軍兵臨城下,以及朝廷的不管不顧,他也會急會躁,然後是泄氣。

  血是慢慢冷的。

  今日看好友的勸降信,與過些時日的困境之中再看,體會與感受截然不同。

  “半月,說遲不遲……”馮仲嘀咕著。

  畢竟是西州這樣的大城要地,能在半月內少流血、少犧牲地拿下,已經是十分優秀的戰果了。

  可偏偏,他們腦袋上還有聖旨壓著。

  誰會不希望快些,更快些?
  只是,真指望著余柏接了勸降信,就“李芥說得對”、“朝廷小人煩死了”、“老子不幹了”,直接大開城門把城池讓給大周,那也太天真無邪了。

  天下哪有那樣的好事兒?

  馮仲與林繁道:“還是照著先前的計劃,這幾天在西州城外多轉轉,給足壓力。”

  林繁應了。

  帶兵退回駐地中,毛固安便迎了上來。

  “沒有尋到那繆督軍的下落, ”毛將軍道, “問過俘虜的西涼兵了, 那人不在其中。之前收殮的遺體裡, 好像也沒那麽個體型的人。我猜是個怕死的,一看狀況不好,轉頭就跑了。”

  林繁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那繆督軍心懷鬼胎,怎麽會和蘇置共進退?

  他只會怕自己跑得不夠快。

  另一廂,西州城內,府邸之中,余柏認真在看李芥的親筆信。

  他把這封信,視作李芥給他的求救信。

  勸降只是表面,為了蒙騙周人的,其中一定有一些手法,藏著李芥的真實想法。

  藏頭?

  藏尾?

  前後對照?

  余柏把幾張信紙來回都翻了無數遍。

  書案上,茶已經涼了,余柏依舊一無所獲。

  難道,這真就是一封勸降信?

  這麽一想,憤怒之情瞬間湧上心田。

  李芥他怎麽能這樣!
  西州城有多緊要,李芥一清二楚。

  而接連戰敗後,西州亦會跟著人心動蕩,他余柏要守城,又有多困難,李芥肯定也知道。

  然而,李芥還在這個時候,給了他“致命一擊”。

  那林繁先前在城下喊出來的那幾句話,給兵士們帶來了多少衝擊,而隨著消息從城牆上傳到其他守軍之中,再傳遍整個西州城,衝擊也隨之傳開去。

  這還怎麽守!
  余柏氣憤極了,氣得渾身都在顫抖,眼睛幾乎要把信紙給燒出洞來。

  從頭至尾,他咬牙切齒地讀李芥的信。

  一邊讀、一邊罵。

  讀到第三遍時,余柏罵不動了,他的肩膀、手指,依舊顫得厲害。

  他在李芥的信裡,讀到了無奈、悲戚、痛苦。

  當他不再以“怨氣”去看這封信時,李芥字裡行間的情緒,如溪水入小河、再匯入大江河,滾滾著向他湧來。

  正因為是好友,余柏很了解李芥,也就越發能體會這一字一字後的掙扎。

  信上那化開的墨,是李芥的淚,亦是李芥的血!

  造孽啊!
  朝中那些小人,真是造孽!

  竟生生把李芥那樣忠誠的漢子逼到了對大涼的將來絕望。

  皇上、皇上怎麽能讓那群小人……

  余柏重重地捶著案面。

  外頭守著的親兵聽到裡頭動靜,嚇得抬聲問:“將軍,出了什麽事?”

  余柏死死攥拳,壓住脾氣,道:“京中有消息嗎?”

  親兵道:“還沒有。”

  余柏把信收回信封裡,往胸前一塞,大步往外走:“再上城牆看看。”

  夜色濃重。

  無雲也無月,隻幾顆淡淡的星子。

  城牆上,火盆熊熊燃燒照明。

  余柏看著周人駐地的方向,火盆、火把將整個營地的范圍都勾勒了出來。

  營地很大,足以見周人兵力之充沛。

  余柏又繞到西側城牆上,面朝京城。

  這裡看不到京師,入目的只有大片大片的黑。

  正在他要轉身之時,忽然間,視線裡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余柏瞪大眼睛,認真在黑暗中尋找,只見一匹快馬直直往西州城來。

  “快看,”余柏指著那匹馬,喜道,“定是京中傳消息來了。”

  城牆上,守軍們聞聲,都看著那馬。

  馬兒離城牆越來越近,而後,馬背上的人點燃了火折子,他揮舞著,比劃了訊號。

  確定是自己人,余柏命令守備開城門。

  城門隻開了一條縫,等那一人一馬進城,又迅速關上了。

  余柏順著台階,急急下了城牆,在城門旁見著了來人:“怎麽說?”

  “皇上讓將軍守住西州城,盡力攔住周人西進的速度,”那人道,“攔得越久越好。”

  這幾句就是冠冕堂皇的廢話。

  余柏又問:“何時有增援?京中誰人帶兵來解圍?有沒有人去截斷周人補給?”

  這些問題,他在信裡寫得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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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哭喪著臉。

  這幅表情,已經給了余柏答案。

  “京裡就真讓我硬守?”余柏顫著聲,問。

  那人道:“說是、說是會盡快調度……”

  余柏重重跺了跺腳。

  盡快調度。

  只怕他西州城糧草都吃完了,調度都沒調度出京城!
  還有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