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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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5章 心疼
  戲樓?

  “不僅看過,還在下面坐了很久,要不是雨大了,我還想多坐一會。”

  陸時:“晏姑娘喜歡那裡?”

  晏三合:“喜歡。”

  陸時:“為什麽喜歡?”

  晏三合很認真地想了想當時的心境,“那個戲樓告訴我,它有故事。”

  “是我為她蓋的,每一塊木頭我都扛過。”

  他竟然為她蓋了一幢戲樓?
  晏三合驚心。

  “我是個一無是處的窮書生,配不上她,她不嫌棄,先生也不嫌棄。”

  陸時頓了頓:“先生說那個戲樓就算是聘禮了。”

  晏三合與謝知非對視一眼,由此看來他們並非私定終身,唐岐令是點頭同意的。

  “但她說還不夠,她說……”

  陸時忽的又笑了,笑得眼角的皺紋堆成一團。

  “成親前一天,我得扮上戲子的模樣,到戲樓上給她唱上一段,她的想法總是稀奇古怪,我拿她沒辦法。”

  原來,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卻因為突然的變故沒有實現。

  很多年後,她穿著他買的衣裳、鞋子、擦著他買的胭脂,悄然赴這個約定。

  不想,因為慧如老尼的嫉妒,多年期盼落了空,以至於有了心魔。

  而他則扮上戲子,給她唱了這一出戲,從容赴這個約。

  戲演完,她心願已了,心魔解開,棺材合上,前因後果都說得通了。

  晏三合的目光再度看向陸時。

  戲子,是下九流;
  而書生,是這世上最清高自傲的人。

  但奇妙的很,此刻的陸時似乎就是從戲裡走出來的書生,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大人可以說說你和她之間的故事嗎?”

  “我和她?”

  陸時沉默良久,“沒什麽好說的。”

  小裴爺急了,“怎麽沒什麽好說的呢?你們怎麽遇到的,怎麽開始的,又是怎麽……”

  “裴公子。”

  陸時出聲打斷:“有些故事何必人人皆知,她知道,我知道,就夠了。”

  裴笑無助地看著晏三合:他說夠,怎麽辦?
  晏三合默了默,“老大人,我們隻想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你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她脾氣不是很好,我xin子不是很好,她見到我,脾氣就軟了,我見到她,xin子就變好了。至於這些年,我們怎麽過來的……”

  陸時頓了頓,“閑的時候就回憶一下,偶爾也會想一想她,就這麽一年一年的過來了。”

  他的語氣很淡,淡到一絲喜怒哀樂也沒有,好像在說著一件頂頂稀疏平常的事情。

  晏三合的心裡卻沉的要死,像被壓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

  八年教坊司,十八年水月庵,整整二十六年的歲月,怎麽可能一年一年的就這麽過來了?

  多少個日日夜夜啊!

  晏三合神情不變,“老大人不願意說你和她的事,那麽咱們就從唐家被抄開始。”

  “也沒什麽可說的。”

  陸時面無表情,“人證物證都有,是鐵案,翻不了。”

  晏三合:“既然是鐵案,既然翻不了,那為什麽時隔這麽些年,大人還把劍指向嚴如賢,指向李興,指向龍椅上的那位?”

  “嚴如賢貪贓枉法,夥同李興舞弊椿闈,我身為禦史難道不該彈劾嗎?”
    陸時:“陛下縱容嚴黨,以至於嚴黨一派霍亂朝政,我身為禦史難道不該進諫嗎?”

  晏三合直勾勾地看著他。

  “所以老大人的意思,他們與唐家的案子,統統無關,只是陸大人的職責所在?”

  陸時斬釘截鐵:“是!”

  晏三合輕輕笑了。

  “老大人怎麽能把謊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呢?”

  小裴爺:“如果我們不是參與其中,還真信了呢!”

  謝知非:“老大人非要讓自己做惡人,做負心人,做無情無義的人嗎?”

  陸時避開三人的目光,眉頭微微皺著。

  晏三合起身,蹲在他面前,輕聲說:
  “去見唐見溪的路上,他設了三條路,大路,小路,鬼路,每一條路都有那條路的結局。

  褚言停走了一條大路,跟著前太子,把自己走成了刀下鬼。

  唐見溪走了一條小路,活成了隱士,看似閑雲野鶴,其實每天都在煎熬中。

  你呢,你選了哪條路?”

  陸時的嘴唇忽然顫抖起來,抖得很厲害。

  “她臨走前對我說:謝謝你,我走了。我以為這話,是對我說的,可後來一想不對,她為什麽要謝我,台上演戲給她看的,又不是我。”

  晏三合抬眸,靜靜地看著他。

  “她這話是對你說的,你聽不見,所以只能借我的口。”

  陸時回看晏三合,他的眼神慢慢有了點變化,比之前更深,更沉。

  “我想,你的苦衷,她是知道的,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老大人,你走了一條人不人,鬼不鬼的路啊。”

  陸時的嘴唇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麽,可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我第一次見你,你讓陸大差一點掐死我,當時把我氣的,我在心裡罵你做個人吧,後來我才明白,你是在為我好,不想讓我牽扯進來。

  我細想了想,你不想把我牽扯進來的原因,應該是唐家的案子。”

  晏三合抓起陸時的右手,撫上掌心中一個又一個厚厚的老繭。

  “你說唐家的案子人證物證都有,是鐵案,翻不了,其實不對,你翻得了,只是不能翻。”

  陸時的眼睛驟然迸出厲光。

  “所以,你用讓皇帝下罪己詔的方式,用這種不為人知的方式,在替唐家翻案,對嗎?”

  晏三合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眼眶濕潤了。

  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做到堅不可破,哪怕是帝王、聖人,內裡的某一處,也是軟的。

  二十六年,這條人不人,鬼不鬼的路,他怎麽能走得那麽堅定,不孤獨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害怕嗎?

  “老大人,我心疼你。”她說。

  陸時看著晏三合眼裡含而未落的淚,“你今年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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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這是第三次問我了。”

  晏三合:“我今年十七歲,雲南府人士。”

  “她十七歲的時候,可沒你那麽聰明。”

  陸時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晏三合的手背,“坐吧,孩子。”

  晏三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願意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