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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2-15 11: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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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梅雪衣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她這一生心狠手辣殺戮無數,但是向來有個原則——不殺對她釋放善意的東西,無論人、妖、鬼、獸。

算了。

她衝著陰靈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信他,你走吧。”

它大約是聽不明白,看上去更加焦急了,抬起手來,把身上的雪一層層扒掉,連著血肉往下掉。

它淒聲哀叫:“別信他!”

“我知道,知道。”梅雪衣掐了掐眉心,“你快走吧。”

此情此景,就像是把一份烤得焦黃噴香的乳豬或羊腿放在餓了十天半月的人面前,還要拚命提醒她去吃。

陰靈憋了好半天,總算憋出另一句囫圇話:“別信他……他殺我!”

梅雪衣覺得只要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可以自己得出這個結論,實在是用不著特地來報信。

或者它是希望她為它報仇?那它可找錯人了。她是魔修,行事偏頗狠辣,我行我素,除非直接惹到她頭上,否則她從來不會做什麽替天行道的事情——她是魔啊!又不是正道之光。

梅雪衣衝著眼巴巴的陰靈嚴肅地點頭:“我知道他殺了你,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明天他也會殺了我。”

陰靈:“……”

它用兩只眼洞盯著她,繼續掀了一會兒陰風,扯著嗓子尖叫了幾聲,終於不甘地消散了。

幻象一點一點消失。

梅雪衣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人抱進了偏殿的熱湯池裡。

他以為她睡著了,很小心地擁著她,正在非常仔細地替她清潔手指,一根一根,動作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梅雪衣不必睜眼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病態的眼神。

悉心呵護,輕拿輕放,就像在倒飭一件珍貴的死物。

她覺得自己和傀儡之間,可能只隔著那個名叫沈修竹的野男人。

真是作孽。

他垂著頭,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就像毒蛇貼著她吐信。她倚著他的胸膛,感覺不到心臟跳動。

她選擇裝睡。

時不時地,他的薄唇就會輾轉過耳際,低沉病嗓時輕時重:“梅雪衣……梅雪衣。”

咬牙切齒的聲音,好像愛極了她,又好像要活吃了她。

哦,原來這個身體也叫梅雪衣。梅雪衣心說。

羞恥地洗完了澡,他抱著她原路返回。

路過雪下長廊,梅雪衣偷偷打開一道眼縫,看向庭院角落。

那個婢女的屍體已經不在原地了,陰靈也沒有再度現身,可能是對她太失望。

她把這個小插曲拋到了腦後。

他把她抱進了寢殿,中途停下來咳嗽過三五次,還偏頭吐了口血。

在牀上時,她可真看不出他已病入膏肓。

他把她抱上了白玉榻,攏在懷裡,一縷一縷替她擦乾頭髮。

他半敞著衣襟,身上那股獨特的清香一直繚繞在她的鼻尖,他動作溫柔,像是擺弄過她千百遍一樣,兩個人的姿勢無比契合妥帖。

伴著他略寒的體溫,梅雪衣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陡然從睡夢中驚醒,發現外面天光已經大亮。

她迅速徹底清醒過來,心臟在胸腔中瘋狂打鼓,陣陣驚悸像潮水一樣拍打著她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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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睡過覺。像她這種舉世皆敵的大魔頭,別說睡覺,就連稍微晃一下神,都會有虎視眈眈的仇敵趁機撲上來。

此刻修為盡失、前路凶險,她居然在這個男人的懷裡睡著了!

猛地一抬頭,發現他那雙幽深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暗黑情愫。

視線相撞,她的瞳仁不自覺地收縮。

他緩緩眯起了眼睛,低啞的病嗓蓄著薄怒:“你在害怕?”

他掐住她的下巴,逼到近前,黑眸中的暗火彷彿要將她燃成灰燼,恐怖的眼神和溫柔的笑容反差駭人。

“這世間,唯有孤一人,永不會負你,你有什麽好怕!”他很認真地想了想,盯著她,眸光柔情地化開,唇角笑容逐漸擴散,“死了就不會再害怕了,孤要你,年年歲歲,安寧喜樂。”

梅雪衣:“……”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他這是要殺了她的意思吧?

第3章 青梅竹馬

病昏君的笑容溫柔得十分駭人。

梅雪衣覺著,他是真心實意地認為殺掉她是為她好——死去之後就不會再恐懼害怕,而是永遠安靜祥和地沉睡。

這個人的想法真是扭曲得清新脫俗,比魔修還魔修。

梅雪衣幽幽瞥他一眼:“和大王在一起,每時每刻,我心中都是歡喜。沒有大王陪著,我不想死。”

他那即將動手殺人的病態表情微微一僵,狹長眼角下方,肌肉輕輕抽跳了兩下。

沉默半晌,他忽然開口:“想一起死嗎?”

梅雪衣差點脫口說了句‘你先請’。

話到嘴邊,滾了一滾,纖纖玉指順著他半敞的衣襟落進去,觸著他冰冷堅硬的身體,她嗔道:“死也要和大王在一起。”

他怔忡片刻,失神地笑了笑:“不會發生那種事情。時辰不早,王后該準備回門了。”

掐住她下巴的手指滑到她的臉頰上,重重撫了兩下,然後傾身過來,獨特的嗓音低低地在她耳畔響起:“在旁人面前,要稱孤為衛王陛下,而不是大王。閨中樂事,不必叫他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