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發佈時間: 2024-04-10 06: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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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震燁帶大頭去了一趟禮查飯店。

他雖然是顧問,還是有很多地方沒辦法搜查,帶上大頭這個巡捕就不一樣了,再花上點小錢,霍震燁很順利的拿到了住客登記名冊。

“白準”

霍震燁在心裡默念,這兩個字寫得懶洋洋沒有骨頭,可又有幾分逸氣,倒像他的人。

他嘴角一勾,知道了名字,接著就要查住址,那地方得他一個人去才行。

大頭問:“霍公子,咱們是不是要找這個人啊?”

霍震燁搖搖頭:“你把那天當班,負責客房的服務生帶回去再審問一次,其中有人收過錢,賣我的房間號。”

金丹桂柳大再加蘇曼麗,想不到他霍震燁還成了香餑餑。

這是霍震燁之前口供從未提過的,大頭以為是他新想到的,立即去辦。

霍震燁則是憑著記憶讓司機開到了老城,第二次進韓家小院的門。

小院的門虛掩著,柳大房間的窗戶正對著那架花,他躺在牀上養傷,柳二在院中屋裡穿來穿去。

看見霍震燁,他一下愣了:“你怎麽又來了?”

“我找柳先生 。”

柳大心裡一直惦記著白準說金丹桂要來找他的事,可白準不說,他也不敢問,立即點頭:“霍公子請進來坐。”

全然忘了他之前還嫉恨金丹桂要勾搭霍震燁。

韓珠已經做好了飯菜,端著一碗黑魚湯送進屋來,看見霍震燁她點頭微笑示意,又對柳大說:“師弟,現在就把湯喝了吧,這湯涼了就腥了。”

柳大客氣了一聲:“霍公子也嘗一嘗我師姐燉的湯,她做菜很好吃的。”

說著就要將自己手裡這一碗遞給霍震燁。

霍震燁還沒推辭,韓珠已經搶先道:“這一碗是特意給你燉的,裡面加了藥材,喝了對傷口有好處,霍先生要喝,我再盛一碗沒放藥材的去。”

霍震燁一看,碗裡確實有些燉得發白的東西,魚湯雖然很香,但劉媽把他喂得很飽,搖搖頭:“不必了,我來之前吃過了。”

韓珠微微一笑,走出房門,跟柳二一起用飯。

霍震燁看了一眼擺在院中的飯桌,柳二那邊有好幾個肉菜,可韓珠面前只有青菜豆腐。

柳大解釋道:“我師姐在為師父守孝。”說著又怕霍震燁誤會,“我跟師弟平時都要去茶館酒樓表演,吃素沒有力氣。”

霍震燁目光含笑,沒有戳破他,要真有那份尊師的心意,柳大也就不會被“師父顯靈”嚇住。

他笑意一放就收,滿面懇切的對柳大道:“我想登門拜訪白七爺,不知柳先生方不方便將他的住址告訴我。”

柳大的手手指不自覺去按住枕下的信封,霍震燁掃一眼:“白七爺也給了我一個信封,那個信封昨夜已經用掉了。”

柳大的相貌稱得上英俊,此刻臉上卻沒一點英氣,他小心翼翼問霍震燁:“霍公子究竟遇上了什麽?”

霍震燁笑了笑,他只說:“我不認識金小姐,也不知夢中的女人是不是她,還煩請柳先生告知我白七爺的住處,我想再去討要一只信封。”

柳大沒看見金丹桂的死相,殺金丹桂的人,把他們擺成“四目相對”的樣子,可柳大喝了太多酒,酒裡又有藥,他睜開眼時金丹桂已經被抬走了。

柳大不相信金丹桂回來索命,他以為她會回來告訴他凶手是誰。

他對她一片真心,為了她,師門師姐都可拋去,她怎麽還會來殺他呢?

霍震燁看了看院中的韓珠:“韓小姐賢良溫婉,是當妻子的好人選。”

柳大莫不是有眼無珠?竟然會喜歡金丹桂,這女人明明滿心滿眼都是錢,何況長得也並不如何美貌,要不然怎麽會是花國美人中的末流。

柳大想到什麽,看了一眼窗外坐著的韓珠,師姐什麽都很好,對他更是一心一意,可她……她長得實在太普通了些。

柳大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金丹桂的情景。

金丹桂從柳大柳二表演戲法的茶館,問到了韓家小院的地址,就這麽推門走進來。

柳大柳二兩人在院裡赤膊練功,抬頭就看見一團豔色的身影,柳大看呆了,這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沒摸過的那種女人。

柳二看金丹桂就不是什麽正經女人,憨直問她:“你找誰?”

金丹桂那雙眼睛在柳大柳二臉上轉了一個圈,重新落回柳大身上,在他肩腰掃個來回,他可比那些舞客強壯英俊得多。

擺腰走過去,一只手搭在柳大的肩膀上,指頭揩去他胸前一滴汗珠:“柳先生,你收不收徒弟?”

柳大分不清他氣喘是因為練功,還是因為她那軟綿綿的一指頭。

再然後,他就在她身上,當了男人。

“師姐當然很好。”柳大回過神來,後面半句他咽下去沒說。

霍震燁笑一聲:“金丹桂本名叫王秋芳,她的雙眼皮是割的,鼻子是墊的,連眼角也動過手術。”

舞女也要長得漂亮才有生意,金丹桂剛有一點錢就去醫生診所做了手術,然後又墊鼻子開眼角,慢慢“長”成了柳大喜歡的模樣。

柳大不可置信,他怎麽也不肯相信那樣一張臉,竟然是假的。

霍震燁看了眼窗外坐在花架下吃飯的師姐弟,柳大這麽個人,真不值得有人為他錯付真心。

霍震燁已經問到了白準的地址,也不願再跟柳大多談,離開韓家小院時,眼睛掃過矮牆邊掛著的鐵爪繩索。

他笑盈盈去找白準。

白家小樓裡一片靜寂,天香樓送來的芙蓉雞早就冷透了。

白準掌間一截細竹,扎成尖帽式樣,一張黑紙糊住竹骨,他手上不停,阿秀只能默默在屋外看著。

“咚咚”兩聲,門外傳來叩門聲。

阿秀開了一道縫,看見霍震燁在門外站著,手裡還拎著許多東西。

“我找白先生。”

阿秀搖了搖頭,示意白準不想見他。

霍震燁又說:“我查的案子,想請白先生聽一聽?”

阿秀繼續搖頭,這是白準在拒絕,只要他想,就能用阿秀的耳朵聽,用阿秀的眼睛看。

霍震燁提一提手裡的蛋糕盒:“我買了國際飯店的醉酒蛋糕。”他能花一點錢知道白準的名字,自然能花錢知道他的喜好。

那天他叫到房裡的酒菜沒怎麽動,但西點幾乎都嘗過了。

霍震燁說完就見阿秀凝目看著蛋糕盒子,似乎是在思考。

蛋糕白準是要吃的,他常年住在老城區,沒嘗過租界裡的西式點心,在禮查飯店吃過一次,很和他的口味。

霍震燁擺弄了一下蛋糕上的絲帶,繼續說道:“國際飯店這個蛋糕很出名,來得著急只能預備這些,還有老大昌的意大利冰糕,凱司令的奶油栗子,有機會請白先生嘗一嘗。”

白準忙了大半日,確實想吃些點甜,再說他救了霍震燁一命,一盒蛋糕有什麽不能收的。

白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指使阿秀接下。

霍震燁捧上紙盒,趁阿秀雙手來接,他一閃身擠進門內。

剛一進門霍震燁就怔住了。

門外車水馬龍人間煙火,門內一室靜謐,房梁上掛滿了紙扎燈籠,有大有小,寶塔式的蓮花式的。

牌樓羅列兩邊,紙人依次排開。

四方天井裡還站著兩個人,一個“穆桂英”,一個“嶽王爺”,披掛上陣,好像正準備唱戲,只是鑼鼓未喧,他們便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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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震燁往前走兩步,才看明白了,這兩個也是紙扎人。

他見識過白準做的紙木枷,當時看已經十分精致,雖是紙做的,可環環鐵鏈都能動,等看見這對演戲的紙扎人,才知道那紙木枷就是小玩意兒。

白準從內室出來,他聞見奶香味了,阿秀已經把蛋糕盒子打開,擺到桌上,拿出吃湯圓的杓子給白準。

白準一點也不客氣,挖了一大杓。

醉酒蛋糕一口送進嘴裡,嘗出一點酒味,白準舒心的歎一口氣,看了霍震燁一眼,目光頗為滿意。

霍震燁何時這樣拍過人的馬屁,就連對他大哥也從沒有過,被白準看上一眼,竟覺得有些暗喜。

白準吃了一半醉酒蛋糕,又吃起白脫鹹奶油的來,霍震燁趁準時機,說道:“殺蘇曼麗的是柳二。”

要真是女鬼討債殺的,那牆頭也不會留下腳印鐵爪的痕跡了。

白準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要沒有新鬼來告,就不關他的事。

霍震燁看他竟然還不關切,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準連吃兩塊小蛋糕,覺得有些膩,阿秀泡茶送上。

“你吃飽了撐得?”白準喝了半杯茶,嘴裡才覺得舒服了,覺得這個綠茶配蘇式點心好,西式點心還是要配紅茶更好些。

“我就是好奇,你要怎麽抓金丹桂?用符?用咒?”霍震燁自己給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到白準身邊。

白準還沒被活人這麽盯過,他橫一眼霍震燁,思考怎麽把這人趕出去。

霍震燁看還惹不動他,他搭手撐在後腦杓,笑得洋洋得意:“對了,我看柳大估計是不會用你那個信封了,你得再想辦法。”

他話音剛落,就被兩個紙扎人抬了起來,一左一右抬著他,走到門邊。

霍震燁被兩個紙仆扔了出去。

霍震燁停了一秒,笑出聲來,伸手想搭住白準輪椅把手。

可他每次剛要碰上,輪椅就會往前躥幾步,次次都只差一點就能碰到,霍震燁知道這是白準在捉弄他。

他也不怒,嬉皮笑臉:“你真不想知道是誰殺了蘇曼麗,殺了金丹桂?”

白準不搭理他,霍震燁長腿一邁,兩步追上去。

只要他手不碰輪椅,那輪椅就如常轉動,霍震燁便把兩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裡,散漫著步子跟在白準身邊。

“我看過金丹桂的案卷了。”霍震燁洋洋笑著,幾絡發絲垂在額間,正午的日光映著他飛揚眉眼,“我講給你聽聽?”

白準竹輪椅慢下來,他微側著臉看向霍震燁,眼尾挑上去,好像終於對他說的話有一點感興趣,這人隔了這麽多年,好奇心還是這麽重。

霍震燁賣了個關子:“我告訴你凶手是誰,你就告訴我,咱們什麽時候見過,怎麽樣?”

還敢跟他提條件?白準一下撇過臉,竹輪椅骨碌碌向前,這回不論霍震燁怎麽追,都追不上他了。

霍震燁腳步不停,跟白準在小巷子裡你追我趕,任白準像逗貓似的逗他,直到出了巷子口。

霍震燁體力再好,也難免氣喘:“你真的不想知道?”

是人總會有些好奇心的,比如他自己,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對另一個人抱有這樣濃烈的好奇心。

霍震燁從不信鬼神蒼天,霍大太太天天求神拜佛,所求的可有一樣實現?人人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行善時恨不得敲鑼打鼓;作惡時又以為天地不知。

如今他知道了,原來天地之間真有鬼神,還未生出恐懼的心腸,就先欣然起來,原來陽律不償,還有陰律賞罰。

白準紙仆車夫已經在等他,霍震燁包的那輛車緊緊跟他們身後。

車夫得了一塊大洋,想留住這個大主顧,跑得格外賣力氣。

可不論他怎麽追趕,就是無法拉近跟前面那輛車的距離,車夫跑得滿頭是汗,終於還是把人跟丟了。

車夫茫然停下,想不通怎麽只是眼前一花,就把人跟丟了,害怕自己拿不到那一塊銀元,不住跟霍震燁鞠躬:“那車也跑得太快了,那個男人再加那輛竹車,怎麽可能甩掉我呢?”

霍震燁知道是白準做了什麽,對他的興趣更加濃厚,看車夫汗如雨下,又給他一塊銀元:“還跑得動嗎?”

“跑得動跑得動!”

“去霞飛路,霍公館。”

霍震燁一回去,聽差老媽子便圍上來,劉媽看著他,眼淚都要淌下來:“小少爺總算是回來了,車到捕房沒接到人,不知道你跑哪裡去了。我準備了柚子葉,小少爺好好洗洗,去去晦氣。”

“我大哥有電話來嗎?”

劉媽接過他皺巴巴的西服外套:“大少爺這一早上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是親自打來的,兩個是何秘書打來的。”

要不然他們也不知道霍震燁沒事了。

霍震燁知道他沒立刻回家不知要聽劉媽嘮叨多少句,對劉媽撒嬌,哄劉媽高興:“劉媽,我餓了,我想吃麵。”

劉媽剛剛還埋怨他無事也不先回家來,聽見他說餓,想到這幾天他在外面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立刻就心疼起來:“這回吃苦頭了伐?以後要聽大少爺的話。知道你回來肯定要吃麵,澆頭都預備好了,鱔絲蝦仁大肉,你想吃哪樣?”

霍震燁是真的餓了,他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都要。”

劉媽滿面是笑,一面往廚房走,一面還在念叨:“到哪裡都忘不了這一口面。”

霍震燁“蹬蹬”幾步上樓去書房,先給大哥霍朝宗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何秘書接的,一接起來聽見是霍震燁的聲音,笑道:“七少爺可算打來了,大少爺一直等著呢。”

何秘書說是秘書,其實是從霍家帶出來的,當著霍家人的面,他一向稱呼霍朝宗大少爺。

“你還知道打過來?”霍朝宗一接過電話就劈頭蓋臉罵弟弟,“你剛從英國回來才幾天?就惹出這麽多的事?”

霍震燁可不怕他,霍家總共沒幾個真心待他的人,大哥是頭一個。

“這是我倒霉才碰上了,又不是我故意惹事。”

“那你就找點正經事做做!你天天這麽混,想幹什麽?”霍朝宗與霍震燁雖不是一母所生,但他看著霍震燁長大,霍震燁想幹什麽,他一看就明白。

“你不喜歡陶小姐,就跟我說,父親那裡我自然會替你處理,怎麽就搞得滿城風雨?”

“大哥,我想去巡房破案。”

連霍朝宗都沒想到弟弟會想乾這個,他在電話對面“呵”一聲笑了:“沒頭沒腦的,怎麽?去一趟英國就成福爾摩斯了?”

“大哥,你還看過福爾摩斯呢?”霍震燁有些不敢信,大哥年紀越大越古板,沒想到他還看這種小說。

霍朝宗沒接弟弟這句玩笑,他那裡有事,急著要走,對霍震燁說:“那是公共租界,你以為我手能伸這麽長?正職是不行了,就當個顧問吧。”

霍震燁如願擱下聽筒,舒舒服服用柚子葉泡了澡,吃劉媽送上來的銀絲面。

三碟足料澆頭,吃得乾乾淨淨,站起來要出門。

劉媽看他又出去,給他送上新西裝,嘴裡還埋怨:“在家就是歇不住,也不好好讀點書。”

“劉媽,我都畢業了。”霍震燁笑著出門去,這回坐自家的汽車去捕房。

宋景南已經接到電話,一個顧問他是可以安排的,只是不知道這少爺又回來幹什麽,是覺得捕房裡好玩?

將顧問證發給他,試探著問:“先給你安排張辦公桌?”

霍震燁挑挑眉頭:“不必,帶我去案發現場,給我配個助手。”

別人都把霍震燁當成來攪事的公子哥,只有大頭見識過霍震燁的厲害,要不是審訊突然被打斷,他一定能問出柳大更多的事情來。

“我!我當霍公子的助手。”大頭自高奮勇。

帶霍震燁去蘇曼麗的家,路上將案情細說給霍震燁聽。

蘇曼麗是在家中被殺害的,家裡聽差老媽子全盤問過了,夜裡沒一個人聽見動靜。

“蘇曼麗晚上跳夜場,白天就愛睡懶覺,快到中午丫頭去叫她起來,才發現她死在床上。”大頭看一眼霍震燁,“眼睛也被挖掉了。”

這案犯之凶殘,大頭當了幾年巡捕也未見過,看霍震燁臉上泰然,到底是經過第一案的:“霍公子,你說這事兒會是誰乾的呢?”

霍震燁反問他:“你覺得呢?”

“我啊?我覺得肯定是跟選花國皇后有關聯。”大頭拿出一個筆記本,把這幾次花國選後票數都羅列出來遞給霍震燁。

霍震燁一眼掃去,這幾人的名次每次變化都不大,只有金丹桂因為古彩戲法大出風頭,從快掉出美人的評選,一躍升到中遊。

“還有,百樂門和仙樂宮是對頭,參選的舞小姐大多是這兩家選出來的,有沒有因利殺人的可能性?”大頭說完,撓撓腦袋,“霍公子,你說我想的對不對?”

“挺對。”如果是普通的案子,這樣思考方向一點問題也沒有。

但這又不是一樁普通的案件,死者變成女鬼,夜晚會回來給她自己討說法。

兩人很快到了蘇曼麗家,霍震燁走進蘇曼麗的臥室。

她的臥室在二樓最深處,凶手如果是撬鎖進來,必然會經過客廳樓梯,丫環老媽子就算聽不見,也會在地毯門邊,留下痕跡。

“霍公子,地板地毯上一點痕跡也沒有,鎖也是好的,你說這凶手是怎麽進來的呢?”

蘇曼麗的臥室裡,有一扇面對著小花園的窗,但窗戶也沒有被撬開過的痕跡。

樓下的花叢也沒被踩踏過,這凶手難道是憑空出現,殺人作案,然後又憑空消失了的?

金丹桂案中,案發地點在禮查飯店的包間,飯店人員龐雜,凶手混在人群中出入還能不被發現。

可蘇曼麗死在家裡,家裡加上聽差老媽子丫頭,一共有四個人,凶手又是怎麽作案的?

“他們晚上吃了什麽?查過了嗎?”飯店包房的酒瓶裡有麻醉藥物,說不定這裡有。

“蘇曼麗晚上沒回家吃飯,老媽子沒做飯,幾個下人湊了點錢買的三黃雞,吃的雞粥湯面。”

“屍體送去法醫官那兒了,也沒有溜門撬鎖的痕跡,凶手是怎麽進來的呢?”

霍震燁盯住窗,走到窗邊:“這一片都取證過了?”

“都取證過了,照片也拍過了。”

霍震燁戴上手套,推開窗戶,往下看,花圃裡一片花開得正好。

他又反身仰頭往上看,頭頂窗沿有一新灰,踢掉皮鞋,爬上窗戶。

“霍公子!你看見什麽了?我上去。”大頭話沒說完,霍震燁人已經探出去了,他還招招手,“把相機給我。”

蘇曼麗房間窗戶的這面外牆上,有一條白道,像是什麽東西磨出來的。

大頭趕緊把相機遞過去,霍震燁兩條腿著力,一手扒住窗口,一手按快門。

“霍公子,拍著什麽了?”

霍震燁沒回答他,拍完把相機扔回去,跳進窗子,穿上鞋,急步下樓,繞著整棟洋房轉了一圈。

“人是從這兒上去的。”這一片是法國人造的別墅,法國建築愛用石灰牆,外面又種了一面爬山虎。

霍震燁在葉子裡,找到了一道淺痕,像是布鞋留下的印子。

抬頭往上看,這裡二層是會客廳的窗戶,他又繞上樓,推開會客廳的窗。

大頭趕緊阻止他:“霍公子,我們都問過了,這幾天都沒有客人來,會客廳連門帶窗都沒開過。”

霍震燁爬上窗框,果然在這裡窗簷上方找到了一處三角劃痕。

來人從這一面牆拋勾繩上來,走過屋頂,到蘇曼麗的屋子去行凶。

大頭迷茫:“可,蘇曼麗的窗子,凶手又是怎麽打開的呢?”

霍震燁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現在是八月,晚上開窗透點風也正常,問問丫環,蘇曼麗有沒有這個習慣 。”

丫環果然點頭,蘇曼麗怕熱,屋裡一向是又開窗,又開電風扇的。

接下來只要派人到屋頂上采集腳印和指紋,再比對一下,就能知道凶手究竟是不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了。

捕房派了個身材瘦削,行動輕盈的巡捕上去采集足印指紋。

大頭對霍震燁這一連串的推斷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也想乾點什麽,於是說道:“那這人會是仇殺?反正不是搶劫,蘇曼麗那些珠寶首飾都點過了,一樣沒少。”

霍震燁聽見珠寶首飾,想到什麽,他徑直走到梳妝台邊,打開了首飾盒。

柳大送給金丹桂的那對耳環,就躺在蘇曼麗的首飾盒裡。

霍震燁皺起眉頭,難道凶手不是他?

他把鑽石耳環挑了出來,這麽大的鑽石難得,對比蘇曼麗的其它珠寶來說,也在貴重的那一列中。

霍震燁托著耳環問蘇曼麗的丫頭:“這東西是幾天前拿回來的?”

丫頭回想了一下說:“大概是花國宴會的那一晚。”

蘇曼麗最愛珠寶,她的客人時常送她珠寶,這不是什麽稀奇事。

那天拿了這對耳環,對著鏡子照個不停,還說要改個款式,一隻改成戒指,一隻改成項鏈。

“那她後來是忘了?還是沒送去改?”

“沒送去改。我還問過小姐,要不要把珠寶商叫到家裡來,小姐罵了我一頓。”

第二天金丹桂命案見報,蘇曼麗不敢再把這對耳環戴出去了。

霍震燁畫出了一條大概的時間線。

金丹桂給禮查飯店的服務生小費,要到他的房號,但他離開孔雀宴會廳就去了樓下的彈子房打球,沒有立刻回房間。

柳大冒充他進屋,跟金丹桂在一起,兩人喝了含有麻醉藥品的酒之後昏睡過去。

在金丹桂昏迷之後,凶手殺人之前,蘇曼麗進過屋子偷走耳環,也就是說蘇曼麗可能見過殺金丹桂的凶手。

霍震燁迫不及待要把他的發現告訴白準。

可他只知道他叫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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