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24二更
秦可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個大號的人偶娃娃， 在造型師們的手中被來回擺弄，拾掇髮型， 收拾妝容， 搭配服飾……
一個半小時結束， 從化妝間裡走出來後， 秦可切實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別墅裡有專程的傭人爲她帶路。
路過長廊牆上那些光可鑒人的雪白瓷片， 看著裡面穿著仿古式紅色及膝裙的女孩兒， 秦可有些恍惚。
這樣的自己還真是有些陌生。
並不是完全沒有見過。畢竟前世在霍家， 作爲霍家唯一的夫人， 地位尊崇，婚後剛開始的一段時間裡，霍晟峰甚至安排了專門的禮儀老師來給她做各種培訓。
那段時間，類似化妝、搭配服飾這種事情，幾乎成了她的必做工作。當連微笑都得由別人確定是上揚多少角度的弧線時， 「個人」和「自由」這兩個詞就已經完全被從她的生活裡剝離了……那樣的活著， 可真是讓人不寒而栗啊。
所以在重新獲得再來一次的機會時， 秦可發誓絕不重蹈復轍，更不想再經歷一遍那樣沒有任何希望的生活。只是她沒想到的是， 偏偏喜歡上了這輩子都注定要跟這種生活綁在一起的霍峻……
一定是前世她欠他的喜歡和愛都太多， 所以注定要拿同樣的喜歡和愛來還這筆「債」的。
「到了，秦小姐。您請進。」
「……」
走在前面的傭人的話聲打斷了秦可的思緒。
抬頭後，她才發現， 在自己走神的這段時間裡，傭人已經領著她走到了宴廳的側向入口了。
話聲落時， 面前宴廳的側門已經被傭人伸手爲秦可拉開。宴廳內的些微嘈雜聲音迎面而來。
熟悉又陌生。
秦可輕吸了口氣，抬脚邁入宴廳中。
她原本準備去找霍峻，然而沒等秦可的目光掃過一圈，便突然被面前不遠處的一張熟悉的臉龐拉住了注意力。
對方同樣在神情微愕地注視著秦可。
「你怎麽會在……這裡？」
兩人之間隔著不過幾步的距離，那年輕女人正站在長桌旁取了一杯香檳，此時端著香檳杯走了過來——她的神情稍稍恢復了常態，但目光裡仍舊難掩訝异。
而事實上，秦可此時心裡同樣有點意外——走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和她同一個節目組錄節目的齊甜。
一年未見，秦可實在沒想到會在這個場合看見她。
從齊甜的話裡，秦可很快反應過來——當初那頓午餐間，對方提前離開，不知道後面那段插曲。想來後來節目組的其他人沒有告知她具體情况，所以齊甜也幷不知道自己和霍家的關係。
只是她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秦可心下不解。
齊甜近一兩年雖然在娛樂圈裡混得慢慢有點風生水起的意思，但仍遠不算什麽能攀得上霍家的大腕兒。憑她自己，應當沒什麽背景能來到霍景言和言安的婚禮上才對……
秦可正疑惑著，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一點不隔閡地就把手摟上了齊甜縴細的腰身，同時笑眯眯地歪過頭來在齊甜臉蛋上親了一口，問︰「哈尼，跟誰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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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可一懵。
她知道圈裡潜規則不是什麽新鮮事兒，只是這麽兩個看起來差一倍年齡的擺在眼皮子底下，親親昵昵的畫面的衝擊力實在是有點大——大得秦可好半天都楞著反應不過來。
齊甜臉色也不是很自然，只不過很快就調整了，笑著反手挽上中年男人的手臂，凑在那人身旁呵氣如蘭的。
「是我以前同節目組的，人家那會兒可是省重點高中的高材生呢……只不過不是在四九城。」
說著，齊甜側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秦可一眼，「按時間算，你現在應該還在讀高中吧？怎麽來了這邊？難道也不急著功課，反而跑進圈裡了？」
齊甜的語氣裡絲毫不掩飾敵意。
事實上，此時她心裡十分痛快——早在節目組那會兒，她就看秦可最不順眼了，說到底還是嫉妒秦可出身乾淨，又有光明美好的未來，更也看不慣她對自己巴結的宋清卓一副愛答不理的高傲模樣。
而節目組裡秦可雖然錄了兩期就退出了，但節目播出後，她反而成了最被爲數不多的受衆們關注和喜歡的那一個，這就更讓齊甜妒忌得心裡發狂了……
如今得知當初再驕傲的女孩兒也和自己一樣走了潜規則的路子，還沒有什麽名聲起來的模樣，齊甜心裡自然舒服快意得很。
秦可無奈。
她沒想到過去了這麽久，齊甜竟然還是對她這麽有敵意。
「你誤會了。」秦可開口，「我只是轉學到了A大附中。」
齊甜笑容一滯。
A大附中就不是省重點高中，二十七國內有名的重點高中了，而且沒有一定的背景，對方怎麽可能能從乾城那麽一個小地方跑來四九城，還站穩了脚的樣子？
這跨度大得讓齊甜無法相信，她下意識地笑著開口︰「聽起來還真是厲害啊……我對A大附中慕名已久了，既然你在那兒，我們又怎麽也算是熟人了——不如下周哪天有機會，我去探望你一下？」
「……」
聽出這話裡的故意試探，秦可淡淡一笑。
「那可能不太方便。」
齊甜眼底笑意一冷，心說果然騙人的，只是還沒等她再找到開口譏諷的說辭，就聽見面前的女孩兒安靜地說︰「不巧，我這周剛拿到了學校裡的保送名額，之後應該不會回校了——如果齊小姐一定想去，那不妨等9月初，我在A大帶你一逛？」
「……！」
齊甜的臉色刷地一變，隨即本能地不甘反駁︰「怎麼可能，你不是應該才讀高二？！」
秦可神情不變，眼神都一如最初平靜淡定。
「運氣好，今年的競賽得了獎，也就拿到了高二唯一一個保送名額。」
說完時，她目光淡淡地從對方臉上瞥過。
「……」
齊甜的表情頓時更加難看了。
而此間，齊甜挽著的中年男人也從兩人的話語交鋒間聽出了些味道。
他笑了笑，摟著齊甜縴細的腰身，目光落向秦可，帶著打量的意味上下一掃，然後才轉向齊甜。
「跟你一個節目組出來的、還能保送到A大去？你這朋友圈裡很是臥虎藏龍啊哈尼？」
「是啊……」
齊甜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不過我看你有點面生，」那中年男人又轉回來，目光裡藏著點垂涎地打量了秦可一遍，笑著問︰「不像是能獨力拿到邀請函的——你是跟哪位一起來的？」
秦可眼神微冷。
對方近乎輕狎的態度和語氣，都顯然是把自己當做了和齊甜一樣被人豢養的金絲雀，這幾乎是明晃晃地問她她的「金主」是誰了。
秦可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側身想要離開。
而正在此時，一道身影在她身旁停住。
「怎麽折騰了這麽久？」
低沉微啞的少年聲音裡帶著點不掩飾的怨念。
「……」秦可有些怔然地轉頭抬眼看向從自己身後過來的霍峻，「你等很久了？」
「嗯，」霍峻皺眉，「至少也有二十分鐘了——就知道不該把你交給霍景言找的那些不靠譜的人。」
「……」
秦可無奈。
這和霍景言哪有什麽關係，分明是面前這人無理取鬧……
但秦可還是縱容了，只當自己沒聽見。
只是原本笑眯眯地站著的中年男人却變了臉色。
他驚愕地看向霍峻，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好幾遍，目光裡滿是不可置信。
——
剛才在霍峻過來前後，他便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少年。雖然看對方眉宇間帶著點桀然不馴，但他只當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少爺。
然而此時不同了。
這無論哪家，再不懂事的小少爺，既然都帶到了這樣的場合，那怎麽敢直呼霍景言的名字，還話裡話外地透著這麽不客氣的意思？
除非……
想到了最大可能xin的那一個，中年男人臉色驟變。
幾秒後，他就跟自帶川劇變臉似的，瞬間拿出一副近乎有點諂妹的表情。
「莫非……您就是霍家剛回國沒多久的霍重樓，霍大少？」
「……」
霍峻面無表情地抬了抬眼皮，掃了對方一眼。
這是默認。
——做出了這個判斷，中年男人臉上的情緒已經算的上是大喜過望了。
如今誰不知道圈裡最炙手可熱的就是這霍家大少。霍家論權勢論資本，那都是圈裡屈指可數的，只是近些年除了一個養子霍景言以外，霍家就只一個油鹽不進又積威深重的老爺子霍晟峰掌權。去年一傳出霍家少爺回國的消息，好些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這霍家大少面前鑽。
只可惜，絕大多數人是連他一面都見不上的。
而今天，就這場婚禮前宴，竟然就讓這位全霍家他最想巴結的人送到了他面前，這中年人哪能不喜出望外？
他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圈，很快就想到了「搭橋」的方法。
中年男人一指身邊聽到了霍峻身份後完全楞住的齊甜，笑容討好︰
「趕巧了，我女伴剛好和霍少您的女伴是舊相識啊，這也是緣分，不如我們——」
不等他後半句出口，霍峻已經冷然掃落了視綫，握著秦可的手便轉身往來路回。
「沒時間。」
「……」
中年男人笑容驀地僵住了。
眼見著兩人就要轉身走人，回過神的齊甜眼底驀地掠過不甘心得近乎猙獰的情緒去。
她想都沒想就提高聲量開口——
「秦可，你可真是好手段啊。當初能哄得宋家的二少吃了迷myh藥似的繞著你團團轉，如今不過一年的時間，你就轉而又抱上了霍家大少的腿了？」
「……！」
秦可和霍峻的身形驀地一停。
而齊甜方才的聲音因爲情緒失控有些略尖銳，再加上婚禮前宴尚未開始，音樂很輕，客人們也只有低聲交談的——於是這聲音幾乎立刻便勾來了周圍許多人的注意力。
四周驀地一寂。
齊甜臉色刷白。
其實放在剛一張口她就後悔了，只是衝動的話已經說出去，她也沒辦法叫在場聽見也安靜下來的客人們都失憶，此時迎上那邊霍峻冰冷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霍大少，您不知道您今晚帶在身邊這位女伴是個什麼樣的人吧？我剛巧和她認識，所以對她有些瞭解，您可別被她的表像騙了——當初在節目組，我和宋家二少相識的時候，就是她使了手段，硬是把宋家二少哄騙過去——最後她拿到了錢得了利益，却直接甩了人再沒動靜就離開了。」
「……」
在齊甜的話聲裡，秦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如果不是此時此刻就這樣面對面，那秦可大概真的沒法相信有人能這樣毫不要臉地公然顛倒黑白、只爲了潑她一身髒水。
那副義正言辭卻絲毫不敢看她一眼的目光，簡直把恬不知耻四個字詮釋得淋灕盡致。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秦可幾乎氣得失語。
而此時，安靜下來的客人間，也漸漸有議論聲悄悄起了。
「這就是霍家大少霍重樓？還真是跟傳聞裡一樣的一表人才啊？」
「他身旁帶著的女伴是誰，聽這個小明星說的，好像不怎麽檢點啊？」
「嗨，這幫公子哥帶在身邊取樂的玩物，能有什麼好的？只不過這個小明星也是膽肥，這當衆拆穿，不是撕霍家的臉面嗎？我看她以後是不想在圈裡混了。」
「不過今天霍家這個面子是要跌啊，不知道這位會這麽處置？」
「還能怎麽做，除了把人趕出去撇清關係，做什麽也是惹人笑話。你看著吧，說不定這霍大少就得佯作發一通大火來救自己的臉面呢。」
「…………」
類似的議論嘈雜，地宴廳的各個角落裡響起來。
而在衆人的視綫焦點裡，眉眼冰冷的少年掃了不遠處的側門一眼。
門旁的安保人員會意，快步小跑過來。
霍峻面無表情地瞥向齊甜——
「把這個瘋女人扔出去。」
「——！」
這話一出，不只是齊甜呆住了，連之前議論紛紛的客人們也都目瞪口呆。
齊甜被安保人員一左一右地架起來往外走的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有些歇斯底裡地掙扎著回頭——
「霍大少，你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
霍峻面無表情。
「你搞清楚一點——她不是我的女伴。」
賓客們一楞，隨即有人了然。
「這是要開始撇清關係了？」
「這樣做倒是聰明多了，只說是認識過，不是自己帶來的，估計那女孩兒也不敢反駁。」
「這霍家大少，果然有幾分城府啊。」
「……」
然而那邊客人們還沒議論完，就突然聽見少年冷聲道︰
「因為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妻——更是我這輩子唯一會娶的女人。」
「！」
這話一出，宴廳裡一片嘩然。
齊甜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隨即便徹底瘋了似的掙扎起來——
「你別被她騙了！一年前就是秦可使手段勾飲了宋清卓，現在她就是故技重施——她根本不像看起來這麽清純！」
「……」
霍峻額角青筋一跳。
安保人員還沒來得及把人拖走，他已經忍無可忍地上前，抬手便惡狠狠地捏住了女人的頜骨，幾乎要把人原地拎起來，逼得她一個字都再不能出口，只眼神驚懼駭然地看著霍峻。
而霍峻看她的眼神獰然瘋狂，又冷得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驚恐地看著的時候，却見少年慢慢咧了嘴角。
他露出一個冰冷的笑。
「把她捧到心上身上，隨她踐踏都沒關係——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