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發佈時間: 2024-02-20 13:5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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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紀憶和暖暖同時考上附中。

她被分到唯一的理科實驗班,暖暖的父母也用了些關係,讓她倆又成了同班同學。趙小穎的媽媽找了很多關係,都沒能成功,最後還是去找了暖暖的媽媽,又交了四萬塊錢,才得以入學。

四萬塊錢,也只是普通班。

這一年,高校收費完全並軌,再也不會有免費的大學了。

四年大學學費,也用不到這麼多錢,而這四萬塊也只是上附中的贊助費。趙小穎開始越來越愛聽課,卻越來越聽不懂,附中壓力大,她才讀了半學期就瘦了一大圈。

紀憶一直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很小的時候,北京的冬天蔬菜很少,家家戶戶都吃大白菜,還有夏天醃製的西紅柿。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名車,有蜻蜓有壁虎,有小孩子們聚在一起玩火烤土豆烤紅薯,甚至是放火。從均貧年代成長的小孩,總會很懷念那些生活……

那時候,大多數人是快樂的。

即使有煩惱,也並非全都因金錢而生。

紀憶在高中後,就選擇了住校。

後來到冬天,她才有些後悔。學校安排的晨跑只是他們這些住校生的“福利”,而走讀的暖暖和趙小穎就好運多了,不用受此折磨。

這天,她又起晚了,和睡在她上鋪的殷晴晴跑出來時,已被晨跑的大部隊甩出去好遠。

“紀憶,你幹嘛?”殷晴晴隨手拉開羽絨服的拉鏈,熱得吐舌頭。

紀憶站在護城河邊,手扶著磚頭和水泥堆砌起來的圍牆,低聲說:“我想從冰上跑過去。”

“冰不結實吧……”殷晴晴膽顫心驚,也趴在矮圍牆上,看河面。

幾個老大爺正穿著溜冰鞋,在上面徜徉。

看起來,似乎還挺安全的?

她在繼續跑,和從冰河上走過,果斷選擇後者。殷晴晴是個乖孩子,雖然各種羨慕,還是高呼著:“你小心啊,我在敲章的地方等你。”然後跑遠了。

這裡沒有台階,就是一個大斜坡,夏天全是青草,冬天就都是枯草了。

紀憶跳來跳去的,躲過那些髒兮兮的積雪和碎冰,跑到河邊,伸出腳踩了踩冰面,斷定安全後就一溜小跑跑過去了,身後那些溜冰的大爺看到她,還一個勁說姑娘慢點兒跑。她回頭,做了個鬼臉,還不忘提醒險些滑到的老大爺:“大爺,您也小心啊。”

她爬上另外一邊,躲在松樹後,準備等同班同學都跑過來了,再裝著氣喘吁吁地跟到隊尾。正盤算的高興,忽然覺得肩膀被人拍了拍,立刻就蔫了:“趙老師……我錯了……”

回過頭,裝著一臉懺悔。

懺悔……卻僵在臉上。

“西西,”面前的男人叫她的名字,“我是季成陽。”

“嗯……我知道……小……季成陽。”她輕聲叫他的名字。

他和那時候是一樣的,也不太一樣。

小時候看他的時候,看到的是膚色很白,雙眼皮這些非常表面的特質。而現在……再看到他,卻發現能留意到他不動聲色的目光,還有沉靜。

“怎麼從冰上走過來?”

“我不想晨跑,”紀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從冰上走過來。”

他剛想再問。

紀憶忽然噓了一聲,拉著他的衣袖,把他向自己這裡扯了扯,然後貓腰,藏在他和松樹構成的屏障裡。她悄悄撐起季成陽的手臂,從縫隙裡看到上進好青年班長徐青大人,帶領著班級第一梯隊,已經跑過來了。

季成陽回頭。

紀憶立刻可憐兮兮討饒。

他只得又擺出一副靠著樹抽菸的姿勢,非常嫻熟地摸出一根菸,點燃,輕輕吸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紀憶總覺得他身上的淡淡香氣混雜煙味,是誰都複製不了的。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就像一瞬回到了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

“好了。”他的聲音如同深潭水,冰冷冷的,淡漠疏離。

可惜對她沒有效果。

她呼出口氣,站直了身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季成陽微揚眉:“怎麼不叫我小季叔叔?”

“我已經長大了,”她眼神飄啊飄,繼續觀察遠處,“而且……你也沒有那麼老。”

分明就該被叫做哥哥。

他似笑非笑,沒說什麼,隨手把煙在松樹幹上按滅,扔到了地上。

只抽兩口就扔了?真不像他。

兩個人才說了三兩句話,紀憶又故技重施拉住他,當著自己。可是這次跑過來的同學和她,還有季成陽都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就是兩個人腳邊的枯草燒著了。紀憶驚叫一聲,暴露了藏身地,看著晨風裡火勢越燒越大的枯草,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季成陽迅速把短款的黑色羽絨服脫下來,扔給紀憶,然後用非常快的速度,扯掉了那些連著的枯草,又踢了些土隔開了火和枯草從。

火由旺到滅,漸漸只剩下了噗呲噗呲的聲響,還有幾米長的灰燼。

他站在那裡,挽起袖子,略微鬆了口氣。

已經跑過來的同班級女生,還有外班的那些女生都看的站住了。她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場火的起源,只看到一個大冬天穿著單薄襯衫撲滅火勢的年輕男人。尤其這個男人生得太英俊,那完全不同於這大街上匆匆走過趕著上班的大叔,還有學校裡那些不是傻愣就是熱血的少年,總之,簡直和偶像劇走出來的男人一樣啊!

咦?

他轉身去說話的女孩子,不是實驗班的紀憶嗎?

眾女生目光灼灼。

她瞬間就被盯著不自在極了,把衣服遞給季成陽,低頭說:“我走了,再不走,體育老師一定給我記曠跑了。”於是她就在眾同班外班女生面前,跑遠了。

體育老師敲章時候,還在狐疑,平時一直走回來的紀憶怎麼忽然提速了?幸好班長和上鋪的患難姐妹各種護短,她才拿了這天早上的晨跑章。

紀憶本想問暖暖,她小叔什麼時候回來的,沒想到暖暖今天病假。

中午她在教室吃飯時,班長徐青竟然為她打好了菜,而且是回民才能享用的小窗口飯菜,特地跑來給她。

“我吃不了這麼多啊。”紀憶有些愕然。

“那個……”一本正經的班長,竟然說話有些磕巴,“我順便的,反正我是回民嘛。你和暖暖平時不都說回民窗口的菜好吃嗎?”

順便?

紀憶吃了一口飯,看班長。

“暖暖今天怎麼沒來?”班長終於又“隨口”問。

“暖暖?”紀憶慢慢吃著,直到徹底嚥下去了才說,“我不知道,我住校,她走讀,除了週末也不常在一起的。”

……

班長走了。

她大概有些感覺,這個家境貧寒,卻很上進的班長對暖暖有那麼一點兒小心思。紀憶繼續邊翻看《不思議遊戲》,繼續吃飯。這些都是同宿舍人借給她的,似乎她的童年比別人單調一些,比如這種人家初中讀得小愛情小熱血日本漫畫,她到高一才真正看到。

可是不知怎麼地,平時看得很入神的漫畫,今天卻總走神。

到快上課了,她才把書籤放進去,拿著飯盒走出了教學樓。

這個時間,教學樓內的水池都佔滿了,她卻知道一個好地方,學校藝術中心中午是很少有人的,下午放學後才有各種民樂團、交響樂團和舞蹈團的人來訓練。

誰想到,她剛打開水龍頭,就被樂團老師捉到了:“紀憶,你幾天沒來訓練了?”

“……魯老師,我馬上期末考試了。”

完了,她只能暫時又關上了水龍頭。

這是交響樂團的老師啊,為什麼會管她這個民樂團的……

魯老師搖頭,招手讓她過來,她走過去,被魯老師一把攬住肩膀:“藉口吧?聽說你最近看漫畫看得廢寢忘食?”

“沒有啊,”紀憶搖頭,柔聲細語地說,“才不是呢魯老師,我是冤枉的。我們歷史老師讓我列年代事件表,然後複印給全班同學複習用……”

老師笑起來。

他們是站在訓練廳門口的,沒說了兩句話,就聽見有鋼琴的聲音。紀憶好奇,誰會在這個時間來訓練廳訓練?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教室了吧?她探頭,發現訓練廳東側的鋼琴前坐著的人,竟然是季成陽。

她有些懵。

就聽見魯老師在說:“我以前帶過最好的學生。”

“他……以前也是學校樂團的?學校交響樂團不是沒有鋼琴編制嗎? ”

所以很少有人去彈那架鋼琴,只有樂團裡自己有這個愛好的偶爾才玩。

“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離的遠,老師也似乎很想繼續聽下去,就沒有立刻叫他。

於是紀憶站在老師身邊,看著他,聽著他彈。早晨匆匆一見後,心底那一絲絲焦躁和心神不寧都慢慢消失了……彈鋼琴的男人之所以吸引人,或許就是因為如此端坐的姿勢,還有手指在黑白鍵上的感覺,完全不同於別的演奏方式。

如果小時候沒有放棄彈鋼琴就好了,或許,也能和他一樣,坐在這裡,在冬日蒼白的光線下,如此完美地演奏一首曲子。

內斂,喜怒不形於色。

還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不管是他的彈奏方式,還有他這個人。

曲終,他似乎很懷念地摸了摸鋼琴,起身回頭,看到老師和紀憶,微微一怔,隨後恍然記起紀憶讀得就是自己的母校。他走過來,剛想說話,預備鈴聲就響起來,紀憶睜大眼睛:“我去上課了——”她轉身就往教學樓跑,還有一分鐘就是上課鈴了。

她以百米賽跑速度爬上四樓,累得幾乎趴下,還是沒趕上。

講台上,英語老師已經開始抄寫板書。

於是她就拿著還沒洗的飯盒,當著全實驗班高材生的面,低頭,貓腰從講台前溜進去,坐好。身後殷晴晴火速遞來小紙條:去哪兒了啊?

她迅速寫下:洗飯盒去了。

紙條扔回去。

她還忍不住透過窗戶,去看教學樓東側的文藝中心。

終於覺得所有的一切都真實起來。

你回來了,還會……走嗎?

週末,她回家。

暖暖沉迷□□聊天,卻無奈被看管太嚴,只能趁著紀憶每週末回家,才能痛快玩。所以她一回來,暖暖就來報導了。

“我小叔回來了。”暖暖盯著電腦屏幕,頭也不回。

她嗯了聲,邊看數學習題,邊用牙齒一點點把蘋果皮咬掉。厚厚的一摞卷子,密密麻麻地都是字和她自己添加的註解。可惜,看起來認真在看,其實神經已經微微緊繃,想聽暖暖繼續說下去。

怎麼不說了?

她瞥了眼電腦,發現……暖暖在打“我也很想你”……

“暖暖你網戀啊?”她驚訝。

“噓,你小聲點兒,”暖暖回頭,輕聲說,“是班長。”

紀憶眼睛睜大,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他在網吧,邊做題邊和我聊天呢,”暖暖小聲說,“回覆的真慢啊。”

“早戀……”紀憶喃喃了句。

“我呸,我已經是有身份證的人了,”暖暖回頭笑,“小西西,如果你戀了,那才真叫早戀,十四歲的小西西哦。”

小時候不覺得,尤其上了高中,年齡差立刻就顯得好明顯了。

而且暖暖自從上了高中,還特別喜歡叫她小名,以此為一大樂事……

紀憶低頭,繼續咬蘋果皮。

因為說到身份證的問題,暖暖倒是想起了馬上要到來的寒假,還有紀憶的生日。每年寒假或者暑假,暖暖都要去成都,陪外公一起住一個星期。“西西,你和我一起去吧,”暖暖終於看到班長回覆,馬上噼裡啪啦敲了一堆,“正好給你過十四歲生日,還有,我小叔也去哦。”暖暖最後一句話是順口說的,她卻聽到了耳朵裡。

“我們和外公一起坐飛機,不用身份證,回來要自己做飛機,你記得啊,”暖暖最後還不忘提醒,“沒有身份證的小孩子,記得要戶口本。”

結果這學期她考得奇好。

等拿到成績單,又趁著二叔三叔帶著老婆回爺爺家吃飯,爺爺奶奶開心時提出來,想要和暖暖去四川。她說完,低頭去吃自己碗裡的飯。

“去四川啊,要不要問問你媽?”三嬸隨口說,她剛才嫁過來,並不太清楚情況。

倒是爺爺清了清喉嚨:“你剛才說什麼?是要戶口本嗎?”

“嗯。”她翻看過,自己的戶口是在這裡的,而不是在爸媽家。

“拿去吧,記得小心保管,聽話一些,不要給暖暖爸媽找麻煩。”

她低頭,又嗯了一聲。

吃了飯她立刻給暖暖打電話,暖暖不一會兒就拎著一個粉藍色的箱子跑下來:“我媽說你沒出過遠門,肯定沒有這個,”暖暖說完還塞給她一張寫滿字的紙,“這上邊是你要往箱子裡裝的東西,是我媽讓小叔寫的。”

非常……特別的字體。

其實,她從小到大認識的大人都寫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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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好奇問過三叔,為什麼軍人的字都特別漂亮。三叔笑起來,很理所當然地告訴她,因為閒暇時間也沒什麼事做,所以大家就都練字了……後來她進實驗班,看到班裡理科很好的學生,字大多寫得很沒風骨,就明白了,是因為大家都太忙了,都忙著做卷子了。

可是季成陽的字,卻少了些軍人筆下的硬氣,多了些柔和灑脫。

不是說觀字如觀人嗎?怎麼不太像他……

“羽絨服、手套、帽子……”每兩個物品都是一行,她一個個讀下來,然後,就看到了最後一行,“……衛生巾。”

天啊。

她拿著字條,忽然就覺得很燙手,聽見心在胸腔裡撲通撲通直跳。

這個字條是暖暖拿下來的,她不會也看到了吧……紀憶竟然有些心虛,還有十二萬分的不好意思。她自己去買這些的時候,都要趁著超市人少的時間去結賬,甚至有時候結賬的是男孩子,都能默默站在遠處許久,等著女孩子來換班才好意思上前……

他就這麼寫出來了……

還是寫給她的。

紀憶整個晚上都因為這件事糾結,甚至做了好多小時候的夢,還無數次重複自己第一次去買衛生巾的尷尬場景。第二天,她從牀上爬起來,看著那字條好久,最後還是和風箏一起放在抽屜裡,加了鎖。

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別人送給她的禮物。

而且……不能讓別人看到。

自從裝好箱子,她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錯誤,她把平時最喜歡穿的和用的東西都裝到箱子裡,好不容易裝箱又不想再打開,只能別彆扭扭地熬到了走得那天。

她背著雙肩包,等暖暖來叫自己,卻等來的是季成陽。

“雙肩包裝了很多東西?”季成陽掃了眼她鼓鼓的書包,有些奇怪。

明明有箱子,怎麼書包還裝了這麼多東西?

“都是卷子,”她低頭說,“數學卷子。”

為什麼看到他,就想到那張字條呢……

等他幫自己拎著箱子走下樓,紀憶才知道,這一行人只有暖暖外公、暖暖媽媽、季成陽,還有暖暖和她自己。

北風吹得特別厲害,把她的短髮吹得亂七八糟。

“小西西,你劉海都亂了,不美了哦,”暖暖心情大好,替她理順齊齊的劉海,“我們要去征戰成都了!還有……”暖暖聲音低下來,“我剛才聽我媽和小叔聊天,小叔還要去稻城亞丁,我一定會死皮賴臉蹭著小叔,讓他帶我們一起去的。”

稻城亞丁?

好像是歐洲城堡的名字。

紀憶來不及多問,就和他們一起上了車。

一路暢通到機場,登上飛機。飛機上只有幾個穿著軍裝的伯伯,紛紛起身向暖暖外公招呼,有個年紀偏長的伯伯看到季成陽,略一愣神,旋即就笑了:“這是季家的小兒子吧?”季成陽似乎也認識那個伯伯,禮貌笑,招呼了一聲長輩。

暖暖想要挨著小叔坐,卻被她媽媽拉到身邊了,最後只能遺憾地望著季成陽這裡,對準備獨自坐的記憶招呼:“快去和我小叔坐,免得他無聊。”

……

和自己坐,他才會無聊吧?

她走過去,挨著季成陽身邊坐下來,剛把書包打開,拿卷子出來繼續看時,就感覺他伸出手,啪嗒一聲給自己扣上了安全帶。

“卷子就不用看了,很容易暈機,”他的聲音在頭上方,低聲說,“等起飛半小時再看吧。”

她點頭。

“這些卷子是老師留給她的寒假作業,”始終扭頭盯著這裡的暖暖立刻解釋,“我們班前十都被老師叫到辦公室,一個個□□,全都留了好多作業,就連我們班長考第一都被老師罵,說所有科目只有化學是最廢的,再學不好就挪出實驗班。全班第一啊,還這麼被罵,讓不讓人活啊……”

“你們班長?”暖暖媽媽回憶,“就是那個個子特別高,笑起來挺可愛的男孩子?”

暖暖忽然一愣,心虛地繞開了班長的話題:“紀憶瘸腿的是數學,被罵了半個小時呢。我們實驗班特可憐,第一學期學高一課程,第二學期就學高二的課了,小叔你趕緊給紀憶講講題吧。”

暖暖媽媽先笑了:“說得好像你不是和紀憶一個班似的,怎麼不叫小叔給你講題?”

“講了我也聽不懂,”暖暖蹭著媽媽的胳膊,“媽~我學習不好你也不會嫌棄我的,對不對?”暖暖媽媽笑得特無奈:“學習不好,你以後只能去軍校子弟班。”

“……我不要啊,我不要天天早起出操啊……”

……

暖暖說得略誇張,她這個被罵的還沒這麼大感觸。

直到飛機起飛後,她終於知道季成陽說得暈機,是真的了。她和暖暖兩個人都是前一天晚上太興奮沒有睡好,這時候起了反應。

暖暖側躺著,在媽媽懷裡很快睡著,再也不鬧騰了。

那些伯伯們都開玩笑,說小霸王終於安靜會兒了。她抱著枕頭,閉著眼睛,想要找個適合入睡的姿勢。臉忽然被溫熱的掌心覆蓋住,然後往他肩膀那裡輕摟過去,她嚇了一跳,沒敢睜開眼睛,就順勢當做迷糊著,就靠了過去。

“好好睡吧。”她聽見他說,這次真的是很近很近的聲音了。

她沒吭聲,在暈機的難過中,慢慢睡著了。

睡的不太踏實,到中途,隱約還感覺他又給自己加了一層毯子。以至於沒過多久,她已經熱得有些手心冒汗,迷迷糊糊著,把手臂伸出來,輕輕抓住了他的襯衫的袖子,想說好熱。但是沒說完,已經又墜入了另一個夢裡。

暖暖媽媽回頭看了眼,噗嗤笑了:“西西臉都紅了,你快把她熱壞了。”

季成陽低頭去仔細看她的臉,果然已經熱得微微泛紅了。

他隨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出了汗。

……

他總被說智商情商雙高,但是遇到西西……好像做什麼都會犯錯。

只是想對她好一些,卻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季成陽摘下金色的半框眼鏡,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了。他把她身上的安全帶鬆開些,打開兩個人之間的扶手,把枕頭放在自己腿上,讓她躺在了上邊。

剛想拿走外邊一層毯子,猶豫了一下,只略微掀開了一半。

“嗯,剛想提醒你呢,”暖暖媽媽也覺得好玩,煞有介事讚揚他,“馬上拿開會著涼,這次倒真像個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