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骷髏

發佈時間: 2024-01-31 15: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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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5章 骷髏
  晏三合心中的一個疑惑解開了。

  那對母女也是被黑衣人殺死的,只不過多了一把火。

  那麽這把火到底是誰放的?
  是黑衣人嗎?
  為了仿效大齊皇室的那一把火,栽贓到吳關月父子身上?
  還是將她救出來那一位?
  為了掩蓋他偷龍轉鳳的行為?

  “陳皮,你既然發現了腳底有髒,那麽……”

  晏三合盯著他,“你有沒有細想一想,腳底上有髒是因為什麽原因?”

  關於鄭家那八年的記憶,晏三合還沒有恢復,所以她不確定深更半夜,娘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牀上,而且還髒著一雙腳?

  陳皮趕緊把眼皮垂下來,不敢和晏三合對視:“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也不敢細想。”

  不對!

  他在說謊。

  晏三合看了看這個屋子,忽然問道:“你還沒有娶妻生子吧?”

  “我們這號人,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敢嫁進門?娶那些不三不四的回來,就成了攪家精。”

  晏三合:“你剛剛說,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那次斂屍。”

  陳皮點點頭。

  晏三合:“是女屍的那雙腳,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吧?”

  像是一滴冷水,掉進了油鍋裡。

  陳皮一下子變得憤怒無比,兩隻骷髏一樣的眼睛暴出來。

  “你放屁,你在胡說,我沒有……不是那雙腳,不是的。”

  “你沒有什麽?”

  晏三合目光一沉,“沒有在清洗那雙腳的時候,偷偷摸幾下?”

  話落,陳皮和謝知非的臉色,幾乎是同時變了。

  陳皮的臉上滿是猙獰和悲憤,如果不是謝知非刀子一樣的目光,死死地看著他,他怕是早就衝上來,要把晏三合撕成碎片。

  晏三合迎著陳皮的目光看過去。

  他說,這是他唯一見過的女人的腳;
  他說,腳白白嫩嫩;

  他語無倫次;
  他不敢和她對視;
  他三十歲那年,還沒有娶妻生子……

  在謝知非和晏三合兩雙眼睛的注視下,陳皮整個人一點一點縮下去,更乾癟了,更像一個死人。

  是的。

  陳皮耷拉的眼皮動了動。

  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了幾下那雙腳。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他,就是帶著孩子的寡婦,都嫌棄他的手碰過死人。

  好不容易遇到個姑娘不嫌棄的,可姑娘的娘老子不願意,說是丟不起那個人。

  所以他們這一行婚娶,多半是做白事的人家,相互通婚。

  可他不願意。

  娶個做白事人家的姑娘,將來生的孩子也得做這一行,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這不是沒完了嗎?
  他鐵了心的要娶個外頭的女人,但外頭的女人沒有一個願意嫁給他。

  就這麽著,一年一年耽擱下來。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雖然整天和死人打交道,但也有活人的欲望。

  那具屍體雖然擺了有兩天,屍臭味很重了,但那雙腳卻是白的嚇人,嫩的嚇人。

  他真的沒有忍住,放在手裡把玩了幾下,哪知夜裡就做了噩夢。

  過幾天,又聽說腸子和牛皮的事情,聯想到那女屍腳上的髒,他一下子覺得事情不對。
    他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就是一種直覺,直覺很害怕。

  既怕他摸女屍腳的事情敗露出來,又怕官家的人來找他問腸子的事。

  一連半個月,他天天夢到鄭玉的小兒子來找他索命。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吃什麽吐什麽,一天一天越來越瘦。

  陳皮拜入師門的時候,師傅就對他說過一句話:

  他說:你別看死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他其實是會說話的,他的臉上,身上都寫著呢。

  兒女孝順的老人,身上乾乾淨淨,一點屎尿味都沒有;
  兒女不孝順的,身上都是瘡;

  得病死的,臉上一股子黃氣,怨氣,戾氣;
  冤死的,眼睛閉不上。

  皮子啊,咱們這一行,得對死人有個畏敬,那些被謀了財害了命的,有時候咱們得替他們說說話,伸伸冤,給自己下輩子積點福報。

  陳皮想說,師傅啊,怎麽說說話,伸伸冤?
  他們把我一個人安排在海棠院,看中的就是我年輕沒經驗,我上有瞎眼老母親,下有弟弟、妹妹。

  我不過是踐命一條,貴人們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我只能閉嘴啊!

  陳皮用力扯開棉襖,扯掉內衣,露出一副骨頭架子。

  “晏姑娘,你看看我成啥樣了?我摸死人的身子沒怕過,半夜到亂墳崗裡睡一覺沒怕過,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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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骷髏一樣的臉迅速扭曲。

  “我就因為摸了摸那女人的腳,就因為把腸子重新盤回去,就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報應夠了吧。”

  晏三合緩緩探身靠近,“所以,錢成江不是一覺睡過去睡死的。他是被人滅口的。”

  陳皮渾身一顫,臉上露出極度的恐懼。

  “你是不是還有第三個蹊蹺沒有告訴我?”

  晏三合:“比如說,你在海棠院裡斂屍的時候,有人一直盯著你,否則你不會說,你趁人不注意的時候?”

  陳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個叫晏三合的姑娘,到底是什麽人?

  她,她怎麽就像是親眼看到了一樣?
  “是錢成江親自盯的我,還有好些個錦衣衛。”

  “所以,錢成江一死,你就更害怕了?”

  晏三合不等阿皮回答,自顧自又道:
  “當初是他安排你進海棠院,你怕有一天,你也會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吃不下,睡不著,整日裡擔驚受怕,杯弓蛇影,所以越來越瘦,終於瘦成了一個活骷髏?”

  陳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都猜對了,統統都猜對了。

  這些年,他只要一閉眼,就是那雙白嫩嫩的腳,一吃飯,碗裡的飯菜就成了那副血淋淋的腸子。

  他喝口水都要吐得昏天黑地。

  前八年,他還能出門斂屍,但這兩年他連出門都害怕起來,總覺得每一個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要殺他。

  只有躲進被窩裡,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他才覺得安全。

  晏三合站起來,伸出手,替陳皮把裡衣和棉襖攏了攏,又拿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他身上。

  “告訴我。”

  她循循善佑,“刑部侍郎錢成江的死,到底蹊蹺在什麽地方,讓你如此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