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荷包
葉子戲玩了一半，沒有直接推倒不玩的道理，幾人收了心思，暗自琢磨著。
慕恩柳葉眉微蹙，待又取過一張葉子事，抿著嘴笑了，道：“是我贏了。”
大夥湊過去看，突然聽見外頭傳來顏慕安的聲音，道：“二妹妹贏什麽了？”
一時丫鬟們忙著行禮，臻璿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行禮道：“請世子安。”鬱琮也把手上的葉子牌放下，跟著臻璿行禮。
顏慕安笑著道：“這裡又沒有外人，這般小心端正做什麽？”說完，又看著慕恩，問道，“你們玩什麽呢？”
慕恩笑著跟鬱均點頭示意，努了努嘴，指著桌面道：“葉子牌。二哥哥怎麽想到過來了？平日我們這裡有女客，你都躲得遠遠的。”
顏慕安沒反駁慕恩的話，走到桌邊一瞧，也來了興致：“不如一起玩？”
臻璿側身站在一旁，趁著顏慕安和慕恩說話，她扭頭和鬱均說了兩句，余光落在顏慕安身上，瞟見了他腰上的一個荷包。
腦中嗡的一聲，臻璿的臉一下子就白了，轉過臉盯著那個荷包看。剛才她還可以寬慰自己說是看錯了，可這會兒仔細一看，她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荷包臻璿不認得，可那荷包上的刺繡化作灰她也認得，那是她親手繡的！
這個花樣隻繡過一回，是繡在了帕子上讓挽墨帶出去賣給了玲瓏閣，卻為什麽成了荷包？又為什麽成了顏慕安的東西？
鬱均站在臻璿邊上，他感覺到臻璿的身子僵住了，甚至是有些不安和迷惑，他順著臻璿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個荷包，便問：“怎麽了？”
這個時候，顏慕安也察覺到了臻璿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荷包，問道：“這麽荷包怎麽了？想看看？”
臻璿的腦袋一片空白，隻本能木然地點了點頭，見顏慕安伸手解下，她抬起雙手去接，連對方指尖意外劃過她的十指都沒有反應過來。
手指拂過那些細密的針線，那個針腳怎麽看都不會錯的，臻璿細細一看，原來她繡的花樣被人從帕子上剪下，背後燙上了底布，縫在了荷包的織錦上頭，看起來立體又特別。
臻璿將荷包雙手奉還，囁著聲問：“這個荷包，世子是從哪裡得來的？”
顏慕安注意到了臻璿的反常，可是他也弄不清緣由，只知道是因那個荷包而起，便沒有保留，答道：“玲瓏閣送上來的，母妃給了我，收在我屋裡有些日子了，年前曬洗的時候被翻了出來，瞧著好看就戴上了。”
臻璿一聽就明白了，玲瓏閣收了帕子定是要賣的，比起一塊帕子，做成荷包更有銷路。而他們夏家本就是皇商，每年供給永涼王府，也不是什麽意外之事。
只是巧了又巧，最後到了顏慕安手中。
鬱均剛才也仔細瞧了荷包，然後慢慢皺起了眉頭，他是見過臻璿的繡品的，那個掌上屏風現在還在金氏屋裡放著，這個荷包上花樣的針腳與屏風上的一模一樣。
看臻璿吃驚的樣子，定然不是私相授受，而是因緣巧合，鬱均吸了一口氣，看了顏慕安兩眼。
鬱琮也瞧了，只是對於女紅她不擅長，也沒有用心去研究過屏風上的針線，這會兒粗粗一看也沒瞧出什麽來。
臻璿沉思，鬱均不解，顏慕安疑惑，這晚楓亭裡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慕藝不喜歡這樣，拉著顏慕安的衣袖，道：“二哥哥剛才說要與我們一道玩葉子戲？”
顏慕安正要回答，卻被慕恩打了岔。
慕恩提起茶壺輕輕一搖，道：“茶水都喝空了。璿妹妹可答應了要煮茶的。”說完，她睨了顏慕安一眼，道，“二哥哥定是曉得今日我這裡有好茶喝才來的。”
顏慕安笑著搖了搖頭，歎了一句：“你啊……照你這麽說，她煮的是好茶，你煮的就不是了？”
慕恩被反將了一軍，也不惱，隻催臻璿，道：“璿妹妹請吧。”
臻璿五味陳雜，心裡亂哄哄的，胡亂點了點頭。
茯苓鋪了墊子，在茶桌上把道具一應擺開，等臻璿跪坐下之後，端了水盆與臻璿淨手。
支起一個小火爐，取了雪水倒入壺中，武火急沸。撚了一塊團茶，看那模樣是禦貢的龍團勝雪，細細碾碎，刷入茶碗之中。
臻璿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微微低著頭，卻總感覺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既然是煮茶給大夥吃，所有人看著她也是正常的，都在等著瞧她一會兒分出什麽花樣來。臻璿一面安慰自己，一面仔細盯著那茶壺。
雪水初沸，臻璿提起壺，單手抬高，調整好手勢和角度，注水入碗，一氣呵成。
慕恩支著下巴看，見那茶碗之中已經綻開了朵朵桃花，掩著嘴笑了：“璿妹妹的茶藝比之前精湛了呢，這桃花一開，我都想早早把這年過完，迎一迎椿呢。”
顏慕安也笑了，唇角微微揚著，目光柔和地看著那茶碗中的景致。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季家的後院，臻璿也是一身桃花模樣，他記得那肩頭桃花細密，順著衣袖漸漸散了，到了袖口處只剩下幾片花瓣，而她的頭上戴著的也是花妝的髮夾。那個樣子直到今日想起還讓人不覺微笑，當真是人面桃花。
不知不覺的，那四個字竟是輕喃出口。
臻璿一愣，隻覺得面上都著了火一般，猛得就低下了頭。
慕藝更是撲哧笑了：“二哥哥這是誇璿妹妹？”
顏慕安面色發窘，是他失禮在先，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了口，也不好去怪慕藝，隻好微微偏開頭，摸著鼻子道：“幸虧這裡沒有外人，不然你這麽一說，叫人胡亂猜測了，豈不是連累了人？”
臻璿微微咬著下唇，她知道顏慕安指的是什麽，若這樣的話被傳了出去，再有旁人添油加醋，即便這會兒只是顏慕安的無心失言，最後也要連累了自己的名聲。
想到這裡，臻璿的心思又回到了那個荷包上面，如果讓人知道了這是她的東西，私相授受的罪名就落下來了。
飲了茶，慕藝她們繼續玩葉子戲，臻璿一人出了晚楓亭，站在高聳的楓樹下望著天空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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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湛藍，一掃前幾日落雪時的陰霾，讓人不覺心情舒坦起來，臻璿長長舒了一口氣。
“剛才的事，我給你賠不是。”
臻璿聽見聲音扭過了頭，見顏慕安略有些窘迫，不禁臉上又是一紅，避開了他的目光，道：“世子是無心失言，我不會放在心上。”
顏慕安微怔，臻璿這話沒有錯，可他聽了就是覺得那裡不對，一時辯不清楚，隻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
臻璿正琢磨著怎麽開口要那荷包，畢竟男女有別，她貿然開口，並不妥當。
臻璿還沒想好如何開口，鬱均正好出來了。
鬱均見顏慕安和臻璿在一處說話，腳步一頓，又上前幾步，與顏慕安道：“世子借一步說話。”
顏慕安疑惑地看了鬱均一眼，對臻璿點頭示意之後，跟著鬱均走開了。
臻璿看著兩人的背影，突然低低地“呀”了一聲，她應該讓鬱均幫忙討要的，只要能討回荷包來，不要將來多生事端，即便是與鬱均說了想攢錢的實話，也是行得通的。
這麽想著，臻璿便在原地等著鬱均。
鬱均和顏慕安走得有些遠，等確定周圍不會有人聽見，鬱均才開口道：“世子也許不知道，這個荷包上的花樣是我表妹繡的。”
顏慕安微微眯了眯眼睛，抿著唇看著鬱均，見對方也是一臉的嚴肅，才曉得並非扯謊。他從腰間拿起荷包，聲音不由地暖了：“是七姑娘？”
鬱均點了點頭，在發現了荷包的秘密之後他一直在觀察顏慕安，他知道應該要回荷包，可一想到穆五爺最初對鬱惠的傾心就是因為一個鬱惠的荷包，這讓鬱均有一些動搖。而剛才顏慕安不慎吐出口的那四個字他自然也聽見了，那副欣賞神情不是裝出來的，鬱均便想與顏慕安談一談。
這裡沒有其他人，鬱均不想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知道我姐夫是因為一個荷包不顧穆家想要退婚的那些人，一力主張迎娶我姐姐。你若要留著表妹的荷包，也要有打算才行。若不然，便換給她。”
顏慕安沒料到鬱均說得這麽直接，一時怔住了，他的耳根有些發紅，側過頭道：“說這些不是毀她名聲嗎？”
鬱均伸出手一攤，道：“那就把荷包給我，等我還給她，就不會毀了她名聲了。”
顏慕安皺了皺眉，若是臻璿收到了這荷包會是怎樣的表情？會驚訝？會不安？還是會像那日深夜偶遇時一眼，落寞得讓人的心就揪了一下。
他記得那日深夜，伴著吹葉聲臻璿輕輕哼著調子，那雙眸子乾淨得如椿日雨後的一汪池水，波光粼粼。
顏慕安曾想過，等再過幾年，臻璿的眼睛是不是還會像那時那般清澈，清澈得讓看的人都靜下了心。
他說不清那種情緒，只是他依舊想去看一看，五年後，十年後，臻璿的眼底會是怎樣的光景。
搖了搖頭，顏慕安握緊了荷包，沉聲與鬱均道：“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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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96寫得超級滿足。
其實我很無厘頭的想讓顏慕安回答一句“你有幾個表妹？”，讓鬱均抓狂一下，捂臉狂笑。
96光是想象那個場面就想笑，可惜不能那麽寫，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