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迎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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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推脫的時候，見臻璿點了頭，慕恩叫了茯苓來給臻璿領路。
茯苓曉得臻璿怕尷尬，選的都是小路，而沒有從賓客之中過。另有丫鬟去與桃綾報信，讓桃綾在半路上等著。
桃綾見著了臻璿，趕忙上前幾步，道：“小姐沒有傷到嗎？”
臻璿搖頭，安慰道：“不打緊，衣服穿得厚，那水也不燙。”
桃綾看了前頭的茯苓一眼，壓低了聲音悄悄與臻璿道：“王府裡的丫鬟都是規矩極了的，便是奴婢之前和其他府裡的丫鬟一起休息的地方，端茶倒水的丫鬟都很小心仔細，怎麽園子裡伺候的反倒是毛躁了？奴婢之前剛一聽，還以為是誰家小姐為難小姐了呢。”
被桃綾這麽一說，臻璿也狐疑起來，按說玉竹她們一路走來，便是再嬉鬧，也不至於會沒有瞧見擋在路上的自己。而那壺水太溫了，溫到不像是拿來給賓客用的。
心裡起了懷疑，臻璿問茯苓道：“剛才那個玉竹是哪兒當差的？”
茯苓腳步頓了一頓，轉身看了臻璿一眼，見臻璿面色如常，似乎是隨口一問，她賠笑道：“回七小姐的話，玉竹是夫人那兒的二等，她們捧了瓜果來，大約是夫人想讓小姐們嘗嘗鮮吧。”
在永涼王府，被稱為夫人的就是慕恩、慕藝的繼母穆夫人了，去年過年時臻璿見過穆夫人一次。
臻璿沒有再問，等到了慕藝的院子裡，就被請進了小花廳，茯苓與這兒的管事娘子說了幾句，那娘子就急匆匆去取衣服了。
隻坐了一會，那娘子便回來了，手上拿著一件丁香色的如意襟棉襖子，內裡襯一件黛色錦緞長裙，在桌上攤開了給臻璿看：“七小姐，這衣服都是新的，您放心上身。”
裴家製衣用料做工已屬上乘，可與王府出手一比，便知上下。
桃綾幫著臻璿換了衣服，再出來時，便是茯苓都亮了眼睛：“這色兒穿在七小姐身上真是好看呢。”
臻璿笑得靦腆，讓茯苓領路回去，怕臻琳她們等得著急。
回去時走的路並非來路，繞過一處花園，入眼的是梅花點點，香氣撲鼻而來。
見臻璿不時在瞧，茯苓也放慢了腳步，道：“這個園子裡的紅梅是府裡最好的，等落了雪，銀裝之中幾點紅，可迷人呢。”
臻璿一面看一面走，拐過一處月亮門，突然見幾個小丫鬟圍著說話，不遠處又站著幾個婆子。那邊聽見了響動，亦抬起頭往她們這裡看。
旁人臻璿不認得，卻一眼瞧出了其中一個婆子是穆夫人身邊的，姓崔。
茯苓也是一驚，趕忙上前行禮：“不知夫人在此賞花，打攪了夫人雅興，請夫人贖罪。”
臻璿也上前，福身行禮：“請夫人贖罪。”
穆夫人一身胭脂色，較之上回相見時的端莊，這次更添了幾分溫婉隨和。她一見臻璿，怔了一下，道：“這不是慕藝的衣裳嗎？”
茯苓的頭伏得很低，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玉竹那妮子，這般不小心，回頭我收拾她。”穆夫人上下一打量，掩著帕子笑了起來：“崔媽媽，我瞧著這一身更適合璿姐兒呢。丁香色穩重，略有些俏皮，慕藝那個xin子活潑過了，還是穿紅紅綠綠的熱鬧。”
穆夫人與金氏成了親家，便也跟著金氏喚臻璿為璿姐兒。
崔媽媽聞言也笑了起來，點頭道：“夫人說的是。”
臻璿又是一福身，略帶羞澀道：“夫人再誇我，我都要無地自容了。”
穆夫人笑容更甚，拉了臻璿坐下，道：“我豈是睜著眼兒說瞎話的，說襯你就是襯你，這身衣服就歸你了。慕藝我回頭再給她做幾身。“
臻璿笑著搖頭，道：“不能平白收了慕藝姐姐的衣服。”
“說了給你就給你，就當是玉竹弄壞了你的衣服的賠禮。”
穆夫人堅持送，臻璿想起剛才慕恩也好娘子也好都特地說了這衣服是新的，大約是因為她們的習慣都是不穿舊衣的，那即便是她回頭把衣服給慕藝送回來，慕藝也不會穿。
想到這裡，臻璿也不再堅持，道了聲謝。
穆夫人笑容親切，道：“我未嫁之前也喜歡姐妹們湊在一處玩，每年換著法兒地想找出些事情來。現在不一樣了，慕恩、慕藝擺宴，我想過去湊個熱鬧，卻擔心你們會拘束，只能自己來園子裡尋樂子。璿姐兒與我說說，那迎椿宴如何？”
臻璿賠笑，挑了些宴中趣事與穆夫人說了一會。
穆夫人一直掛著笑容，等崔媽媽提醒已經快說了小半個時辰了，才依依不舍地道：“不能再留你了，讓慕藝曉得我把她的客人拘在這兒陪我說話，她要不高興了。先去吧，等有了空記得多來王府陪我坐一坐。”
臻璿應下，與茯苓、桃綾一塊行禮退下了。
等她們走遠了，穆夫人扶著崔媽媽的手慢條細理地站起了身，眯著眼道：“還是待字閨中最好了，有那麽多姐妹陪著耍玩，我當真是羨慕呢。被璿姐兒越說越耐不住了，我們去姐姐那兒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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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璿回了姐妹之間，慕恩與慕藝過來一瞧，都說這衣服穿在身上合適。
慕藝更是輕輕推了臻璿一下：“當真是衣服也挑人，這個色我怎麽穿都不好看，之前母親拿了布料給我做，我還想著這料子是要糟蹋了。誰知道到了璿妹妹身上這麽漂亮，我也算對得起這料子了。”
等從王府出來，臻璿眯著眼兒在馬車上小憩，同車的臻玟不會說話，臻珧與柳亦晚低聲說著，到也不妨礙臻璿。
臻璿的手掌拂過衣袖，心裡不由歎氣。
在園子裡見到穆夫人的時候，臻璿就明白這一切都是穆夫人安排好了的，讓玉竹弄濕了她的衣服，又讓茯苓將她帶去了梅花園。
只是，若穆夫人想見臻璿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卻故意設計了那麽多，也不知道是在試探些什麽，
臻璿隱約覺得會和顏慕安的事有關，可要細細分析起來，還是抓不到要點，不由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順其自然吧。
柳亦晚聽見臻璿歎氣，抬起頭來道：“璿璿這是怎麽了，這般苦大仇深的模樣？”
臻璿睜開眼，見柳亦晚一雙眼兒笑成了月牙，不覺心情好了一些，道：“我在心疼我那身衣服。”
“胡說呢，現在這一身難道不好？”柳亦晚嘟了嘟嘴，“這個手藝便是幾個老太太見了都要眼紅的。況且你原來那身，也就是沾了水，回頭洗一洗不一樣好好的。”
臻璿本就是在說笑，道：“偏你喜歡糗我。”
回了慶和堂，李老太太見了那身衣服，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剩下的便是笑容：“這色是不錯。”又側過身與季氏道，“我們兩人給璿兒挑料子都太保守了，也沒想過給她多試幾個色，下回做新衣的時候要改一改。這個年紀的女娃，什麽顏色試不得？不像老婆子我，要被人說為老不尊。”
季氏抿唇笑道：“媳婦記下了。”
等臻璿回了房，李老太太才皺著眉頭與季氏道：“我與你提過吧，大嫂想有個孩子能進王府去，我想著璿兒還小，又不知道她自己怎麽個想法。可我琢磨著，王府裡是不是瞧上我們璿兒了？”
季氏聞言神情一驚，穩了穩心緒：“媳婦想，單一件衣服不能說明什麽吧。”
李老太太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道：“多些心思總歸是沒錯的。”
季氏知道李老太太的意思，是要讓她找機會探一探臻璿的口風，她點頭應了。
元宵一過，這日子也愈發快了。
臻璿往玲瓏閣去了一趟，從施娘子手裡接過檀木盒子，一打開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那些首飾整齊得擺放在盒子裡，隨便拿起一件細細一瞧都讓人滿意。
“真是好手藝。”臻璿誇道。
施娘子對自家師傅的手藝也很有信心，聽客人誇獎，自然高興，笑道：“再好的手藝也要有好花樣才行。小姐拿來的花樣真的很好看。”
讓桃綾收好東西，臻璿想著要親自與夏二爺道聲謝，便問：“今日夏二爺在嗎？”
施娘子一聽就明白過來，道：“二爺不在，上一回的事我們玲瓏閣也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小姐不怪罪已經是雅量了，不敢再受小姐的謝。”
既如此也就沒有辦法了，臻璿把首飾拿去給臻瓊看，臻瓊左挑右選，最後還是要了一根簪子。
“自己畫的花樣最後成了首飾，還真是有意思。”臻瓊把簪子往頭上比了比，道，“也該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好差事。下回你還要打什麽首飾，我都幫你畫。”
一轉眼入了二月，季氏挑了一天到臻璿屋裡坐下，道：“別整日看書，也休息一會。”
臻璿把書翻轉放好，笑著給季氏倒了一杯茶，道：“哪裡就這麽金貴了。”
“天氣這麽好，趁著有日頭，和你幾個姐姐一道玩一玩。”季氏喝了一口茶就放下了，握著臻璿的手，替她理了理額發。
臻璿心裡滿滿的，能有母親疼愛是什麽都比不上的，她靠到季氏懷裡，道：“是要出去玩呢。慕恩姐姐請我們花朝節時去別莊踏青。”
一聽是王府，季氏便借了這個頭，道：“我看你和顏家那兩位小姐處得挺好的，均哥兒與世子也挺說得來的。”
臻璿輕輕應了一聲，可很快又覺得這話裡有話的樣子，不由抬起頭看著季氏：“母親想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