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龍爭(三)

發佈時間: 2024-01-31 23:4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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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9章 龍爭(三)

  張管事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迅速搖頭,道:“奴才聽到了一些消息,一時也不曉得是真是假。詔書上說,是張皇后謀害了先皇后。”

  說罷,張管事自己都覺得背後發涼。

  臻璿亦有些失神,半響才回過了神。

  先皇后歸天已經是十一、二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她還是莫妍,日日待在宅院深處,聽聞舉國大喪,也沒有多想些什麽。

  而後,入主中宮的不是聖眷正濃的皇貴妃鄧氏,而是德妃張氏,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先皇后薨逝的真相,別說平民百姓,宮裡人都未必說得清楚,怎麽十多年後竟然出了結論,定了張皇后的罪?

  這是變天了。

  京裡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張皇后倒了,六皇子如何了?而先皇后嫡出的三皇子又如何了?各自效忠的大臣們又如何了?
  瞧著這事和七皇子關系不算重大,可之後的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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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璿深吸了一口氣,吩咐張管事道:“小心一些,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些其他消息來。碼頭上也留意些,我們不能一直困在這裡,什麽時候能登船就早些走,若真的要等上十天半個月,指不定還是回京裡妥當。”

  張管事應了一聲,出去做事。

  到了夜裡,又陸陸續續聽到些風言風語。

  有說張皇后已經自我了斷了的,也有說三皇子和六皇子在宮門外起了衝突的,亦有說原本支持張家的官宦閉門不出的,這種流言充斥,反倒是哪個都不能讓人相信了。

  張管事在渡口處想盡了辦法,這才定下了三日後登船。

  臻璿略松了一口氣,與挽琴道:“外頭亂,晚上把曦姐兒和昀哥兒抱來我這兒睡。”

  挽琴應下,做好了安排。

  渡口的這家客棧,夏家出入京城時都在這兒落腳,掌櫃的認識夏家人,自然是上了十二分心,就怕有人衝撞了,再加上張管事帶來的護衛小廝,只要不出去,暫且還是能夠放心的。

  到了第二日夜裡,執棋與謝媽媽一道去廚房取熱水給主子洗漱。

  謝媽媽一面走,一面道:“也是不巧,若知道入京會遇上這種事,二爺也不會帶奶奶與小主子們進京。”

  執棋微微頷首,明明是夏日裡,可到夜深的時候,沒來由的就是覺得涼,她催著道:“媽媽,我們還是快些吧。”

  謝媽媽進了廚房,執棋等在外頭,瞥見了掌櫃的兒子二喜匆匆過來,她略側開了一些腳步。

  二喜見了執棋,趕緊低下頭,快步進了廚房,拉著他的娘低聲耳語。

  也不曉得說了什麽,老板娘面色一緊,瞄了謝媽媽和執棋一般,搖了搖頭。

  二喜還要再說,被老板娘推出了廚房,低聲喝道:“趕緊打發了。”

  “娘,給的可是個玉鐲子。”二喜急道。

  執棋隱隱覺得這事可能和他們有些關系,叫住了老板娘,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老板娘尷尬地笑了笑,二喜可不管別的,道:“姑娘,前頭來了個姑娘,問夏家奶奶是不是住在我們這兒,她說,她和奶奶是舊識,只要幫她通傳一聲就好。”

  老板娘急得直跺腳:“出息!什麽人要打聽客人你都敢說?”

  二喜一心想著那鐲子,晶瑩剔透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用的東西,不過是傳個話就能拿個鐲子,回頭送了他的小娘子,豈不是正好?
  執棋一時想不到有哪個姑娘會來打聽臻璿行蹤,便問道:“你已經跟她說了?”

  二喜心底裡也知道這事有些不妥當,搖了搖頭:“還沒說呢,就想看看是不是真認得,要不認得再轟出去唄。”

  執棋暗暗歎了一口氣,見謝媽媽出來,與她說了一聲:“媽媽先把水送去奶奶那兒,我遠遠看一眼。”

  謝媽媽應下,又道:“奶奶的舊識姑娘未必全認得,真認不出,不如叫上挽琴姑娘去看看。”

  執棋頷首,跟著二喜往前頭去。

  兩人在大堂後門口停下腳步,二喜打了簾子指著站在櫃台邊的人道:“姑娘,就是她,那個綠衣裳的。”

  隔得有些遠,那人又是側著身子,執棋看不真切,猶豫著是不是要再往前幾步的時候,那綠衣人似是有察覺到一般,緩緩轉過聲來。

  執棋一愣,還未認出來人,那人卻睜大了眼睛快步衝了過來,一把扶住了執棋的雙手。

  “執棋姑娘,是我,求求你讓我見奶奶一面。”

  執棋盯著近在咫尺的面龐,驚愕不已。

  屋裡,曦姐兒和昀哥兒擦了臉,並排睡下了。

  臻璿輕聲與挽琴說著話,謝媽媽剛送水過來時有提過一句,臻璿也正好奇,卻聽有腳步聲在屋外停下。

  “奶奶,是奴婢。”執棋報了一聲,這才推了門進來。

  “是哪個要見我?”臻璿問道。

  “是添香,說是有要事求見奶奶,奴婢做主帶了過來。”執棋衝外頭喚了一聲,“添香,你進來吧。”

  添香這個名字臻璿一下子有些陌生,再仔細回憶了一番,這才有了印象。

  那年送臻琳進京時,曾收過添香和紅袖兩個丫鬟,後來都發賣了,卻不知道為何添香會在這時候來尋她。

  臻璿以目光詢問執棋,執棋做事穩妥仔細,那時候她們和添香、紅袖說不得融洽,若添香尋來,執棋不會不問臻璿一聲就把人帶過來,她先斬後奏了定然是知道了添香要說的事情,但她沒有直接明說……

  執棋衝臻璿點點頭,臻璿便把屋裡其他人都打發了,隻留下執棋和挽琴。

  添香進屋來,見了臻璿的面,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臻璿上下打量著她,有幾年不見了,添香還是丫鬟打扮,穿得料子倒是比從前好了許多,在燈光下細心一看,隻覺得她風塵仆仆,衣角沾了不少泥濘。

  添香連磕了三個頭:“夏二奶奶,救救我們爺。”

  這話沒頭沒腦,臻璿並不言語,只等著添香繼續往下說。

  添香閉上眼睛呼吸了幾口,略平靜一些,才把事情從頭到腳說了出來。

  那年添香和紅袖被臻璿一塊賣給了人牙子,卻最終沒有被轉賣到一處,紅袖似乎是跟著一個走南闖北的茶商走了,添香被賣給了一個官宦老爺,而後又被送給了三皇子。

  添香不是傻子,被那張大人騙過一回,又在那官老爺府裡待了幾個月,也明白了這官家後院不是什麽省心又好活命的地方,三皇子府裡那更是虎穴。

  添香閉口不提從前那些事情,只是認真做一個丫鬟該做的事情,也許就是這份本分,讓她慢慢入了三皇子的眼。三皇子沒有把添香收房,卻也一點點信任了她。而她沒有異想的心思,才在那些女人的爭鬥裡平安無事過了那麽久。

  廢後之事並不簡單,三皇子逃出了京城,添香收到信兒的時候已經是晚了,在忠心為主和自顧逃命之間,添香選擇了前者。她仗著對三皇子的了解,終於是找到了三皇子的落腳處。

  官道、水路,他們想走得更遠,卻沒有一點辦法,連混在百姓裡上船離開都不可能。

  三皇子很是懊惱,他告訴添香,這都是他大意的結果,出了這種事情,敢幫他能幫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大皇子,一個是七皇子,只是這兩位一個常年駐兵西南,一個出京巡察,根本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添香也很著急,她一直在碼頭徘徊,就想尋一個機會。也是她運氣好,聽說了夏家有船隊要出發,又想到她曾聽說前些日子臻璿是在京裡的,估摸著應當是她要離開。

  當初添香跟著臻璿進京,曉得夏家大約的落腳處,便和七皇子坦白了她和臻璿是認識的,等到了半夜不招眼的時候,她尋了過來。

  臻璿聽完,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

  添香的意思她很明白,廢後詔書一出,六皇子首當其衝,三皇子卻也被連累在了裡頭。

  三皇子想走得遠些,卻走不掉。

  可添香提到的七皇子會幫三皇子,臻璿一時無法判斷,她想了一想,讓執棋去請張管事。

  張管事匆匆來了,曉得添香帶來的消息,也是大吃一驚,遲疑地問道:“三殿下孤身一人走?他身邊其他人呢?”

  添香握緊了拳頭,眼睛發紅:“我知道有流言說殿下和六殿下打了起來,其實根本不是的,殿下說,六殿下很可能已經……是為了嫁禍給我們殿下。殿下是一路逃出來的,身邊忠心的,好像都死了……其他人殿下現在不好去聯系,也不敢聯系,怕他們都被人盯著。因為我是個丫鬟,沒什麽人認得我,我才能出了京城尋到殿下。與其找殿下身邊人,不如來尋二奶奶更安全。”

  張管事了然地點了點頭。

  若真跟添香所說,去找那些有可能背叛、有可能被盯梢的人,還是臻璿這裡最穩妥。

  張管事跟了裴大老爺多年,也曉得一些事情,他琢磨了一番,與臻璿道:“奴才領人去看看。”

  臻璿應了。

  等添香和張管事一走,挽琴給臻璿添了盞茶。

  臻璿端著茶盞,指腹摩挲,腦海裡一直想著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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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