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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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4章 請客
  就算是在暗處,晏三合也察覺到這處院子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寒酸。

  “進去之前,晏姑娘去趟如廁,一定要排乾淨。”

  朱遠墨手往邊上一指:“如廁就在那邊。”

  晏三合:“為什麽?”

  朱遠墨:“人吃五谷雜糧,身上有一股濁氣,必須要把濁氣排乾淨才行。”

  晏三合:“你呢?”

  朱遠墨:“我也要。”

  小裴爺趕忙道:“那我們呢。”

  “你們不用。”

  小裴爺“嘁”一聲,“那不巧了,我正好尿急!”

  上完如廁,拿鎖開門,進院。

  院裡兩盞燈籠,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進到正堂,朱遠墨拿火折子掌燈。

  燈一亮,屋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間過分空空蕩蕩的屋子,根本沒有一點擺設,只在正中間豎著袁天罡的牌位。

  朱遠墨上前,從桌上拿起三根香,點燃,插進香爐;

  接著又拿起三根。

  三根點完,還有三根,一共點了九根香。

  小裴爺用胳膊蹭蹭晏三合的,捂著嘴低聲問道:“人家要點九根,你怎麽就一根?”

  晏三合冷冷看他一眼:“一根是點給死人的。”

  小裴爺灰溜溜的往後退了半步。

  好吧。

  當我沒說!

  九根香點完,朱遠墨進了西邊的廂房。

  一進去,晏三合就感覺胸悶。

  這屋裡雖然沒有陣法,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其威力也不輸於陣法。

  朱遠墨走到臉盆前開始淨手。

  他洗得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洗完拿起邊上的白毛巾, 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

  晏三合趁機打量這個屋子,布置的也很簡單,一個很大的書桌,桌上鋪著筆墨紙硯。

  朱遠墨擦完手,就坐進太師椅裡,從懷裡掏出鑰匙,彎腰打開了最下面的那個抽屜。

  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黃紙,用鎮紙壓住。

  他開始磨墨。

  那不叫墨,應該是朱砂,比血還要紅。

  他磨得很慢,嘴裡還念念有詞,晏三合知道他念的是咒。

  一通念咒,他把手指伸到嘴裡,輕輕一咬,一滴血落進朱砂裡。

  “晏姑娘?”朱遠墨輕喚。

  晏三合走上前,在原來手指的傷處用力一擠。

  血落進朱砂的一瞬間,朱砂的顏色一下子暗沉了許多。

  朱遠墨從筆筒裡掏出一隻細狼毫,將兩滴血與朱砂融在一起,融均勻了,便開始畫符。

  他畫得很慢,每落一筆都似有千斤重。

  晏三合已經看不到了。

  血落下的瞬間,她的人就倒下去,李不言守在她身後,一扶,一蹲,動作敏捷的把人背在了身上。

  李不言正要離開,余光掃見朱遠墨,不由狠狠驚了一驚。

  這人的嘴角忽然生出幾條法令紋,兩鬢的黑發變成了白發。

  他說的是真的。

  小小的一張符,拿走了他三年的陽壽。

  最後一筆落下,朱遠墨累倒在太師椅裡,聲音透著說不出的虛。

  “小裴爺,我沒力氣了,就勞你把這個符給我二弟送去,讓他貼在我爹的額頭,別的不要多說。”

  “哎啊啊,怎麽讓我乾這個。”

  小裴爺一邊埋怨,一邊小心翼翼地拿起黃符,撒腿就往外跑。

  “朱二哥,朱二哥,我的二哥啊……人呢,人死哪裡去了……”

  ……

  夜幕降臨的時候,謝知非一身錦袍,氣宇軒昂的走進了玉笙樓這個銷魂窟。
    小倌兒笑眯眯地迎上來,“三爺,您來了,包房已經預備下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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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少說,前邊帶路。”

  破天荒的,謝知非沒給小倌好臉色。

  什麽叫身在曹營心在漢。

  這就是。

  心裡一個勁兒地惦記著晏三合,卻還得裝模作樣逛風流窟,陪赫昀那孫子喝酒吹牛。

  這滋味是真不好受。

  “一會我要喝多了,你掐著點兒把我弄走,然後去朱府門口等晏三合他們。”

  朱青:“爺放心。”

  包房在三樓。

  謝知非對迎上來侍奉的小倌人擺擺手,懶洋洋地坐下,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心裡卻飛快的盤算著一會赫昀來了,要說些什麽?
  玉笙樓門口。

  赫昀理了理發冠,頗有幾分緊張地看向身旁的人:“我怎麽樣?還行嗎?”

  謝不惑點點頭。

  赫昀這才得意洋洋地跨進門檻。

  今兒個為了赴謝老三的約,他特意沐浴更衣,新衣裳,新鞋子,渾身上下一身新。

  當然,他還用了些小心思,讓丫鬟熏了點檀木香。

  據說,檀木香比龍涎香,更能勾起某些衝動。

  嘖嘖,本世子這樣的相貌,這樣的人品,太出眾了,出眾到我都能愛上我自己。

  “對了。”

  赫昀:“謝老三喜歡喝什麽酒?”

  謝不惑:“沒要求。”

  赫昀:“喜歡聽什麽曲兒?”

  謝不惑:“不聽曲。”

  赫昀:“喜歡什麽樣的小娘子?”

  不知為何,謝不惑的腦子裡立刻浮出晏三合的臉,“冷一點的,話少的。”

  喲!
  沒想到謝老三喜歡熱臉貼冷屁股這一口,看來我前面太熱情,把他嚇著了。

  赫昀立刻把臉上的騷氣收收,推門進了包房裡,一頭就撞進了謝三爺的眼睛裡。

  三爺揚起嘴角,做了個請的手勢。

  赫昀板著臉走過去,板著臉坐下來,然後很傲氣的一昂頭,“三爺請客,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知非笑而不語,衝謝老二抬抬下巴,示意他也坐。

  “三弟。”

  謝不惑客客氣氣的招呼一聲,才坐了下來。

  這時有小倌兒拎著酒菜進來,另一個小倌人拿著熱毛巾,給貴客擦手。

  謝知非擦完,把毛巾一扔,衝赫昀笑銀銀道:“今兒這酒,世子爺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
  我就想把你灌醉,然後讓我為所欲為。

  但赫昀不敢。

  這人是謝府么子,又是皇太孫身邊的人,他再怎麽心急,也只能一步一步來。

  “三爺的想法,就是本世子的想法。”

  “那就不醉不歸唄。”

  謝知非一挑眉,“二哥以為如何?”

  謝不惑拿起酒盅,替三人杯子斟滿酒,“還是要少喝些,三弟這一趟出遠門回來,又瘦了很多。”

  “不惑你別掃興。”

  赫昀端起酒盅,“就照三爺說的,不醉不歸。”

  謝知非:“還是世子爺痛快。”

  “這稱呼還能不能改改?”

  赫昀故意把臉一沉,“不改,這酒我不喝。”

  謝知非嗤了一聲,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抱著胸似笑非笑道:“溫玉,兩個多月不見,你這脾氣見長啊!”

  赫昀:“……”

  要命了。

  一句話,他麻半個身子。

  (本章完)

第515章 步六

酒是紹興的黃酒,燙得熱熱的,一口喝下去,四經八脈都暖了起來。

這也是謝知非和謝不惑頭一回,在外頭坐在一張桌上喝酒。

感覺……

都有些不自在,偶爾目光對上,也各自挪開。

但赫昀自在啊,幾杯酒下肚,騷氣蹭蹭蹭往外冒。

“承宇啊,我最近心裏惦記上了一個寶貝,早也想,晚也想,都跟着了魔似的。”

想你娘!

謝知非漫不經心道:“什麽寶貝啊,值得你着魔?”

你啊!

還跟我裝?

赫昀看着謝知非,舔舔嘴唇,“值是肯定值,就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把那寶貝收我屋裏?”

有個辦法,回去睡一覺,做個椿秋大夢。

謝知非故意一臉的不解,“收屋裏做什麽?藏起來嗎?”

藏牀上,成不?

赫昀坐不住了,慢慢把手往謝知非那邊挪過去,想去勾他的肩,不想謝知非突然捉住他的手腕。

“別惦記這個貝那個貝了,兄弟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把賺銀子,才是王道。”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孫子,離我遠點,三爺我不好你那一口,稱兄道弟我就陪你先玩着。

美色當頭,赫昀哪裏還聽得出言外之意,騷發發道:“要惦記的,絕世寶貝呢,難得一見的。”

“二哥。”

謝知非目光一挪,笑道:“什麽絕世寶貝,你見過沒有?”

謝不惑看戲看得正熱鬧,不想戰火燒到他這邊來,笑了笑道:“見過是見過,不覺得是什麽寶貝,更談不上絕世。”

這話帶着些損。

“我就說嗎……”

謝知非松開手,優哉優哉道:“二哥這些年行商,眼招子最毒,好的壞的一看就知道。赫溫玉,你跟我二哥學着點。”

赫昀光顧着看人了,話沒過腦子,“他懂什麽!”

謝不惑拿酒盅的手一頓,臉色變了好幾變。

就在這時,門外也不知道哪個小倌人扯着嗓門大喊一聲。

“不好了,玉笙樓被人圍起來了。”

謝知非與赫昀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好奇。

玉笙樓的後臺是個好男風的老王爺,據說當今陛下見了他,都得給幾分薄面。

他的地盤被人圍起來?

哪個二傻子吃了熊心豹子膽?

五城兵馬司管的就這號事兒,謝知非正愁找不到機會離赫昀那孫子遠一點。

“我得去瞅一眼。”

“等等承宇,我陪你一道去。”

赫昀忙不疊的追出去,全然忘了桌上還有一個謝不惑。

謝不惑陰沉着臉,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盅酒,慢悠悠的品着。

……

謝知非走出包房,扶着欄杆探頭一看,心頭頓時咯噔。

圍住玉笙樓的根本不是什麽二傻子,而是一個個穿着盔甲,殺氣騰騰的軍人,足足幾十個。

“不像是皇城裏的。”

赫昀扒着欄杆,“皇城那幫人的臉沒這麽黑,應該是城外的。還不是普通駐軍,應該是專門行軍打仗的部隊,身上有股子殺氣。”

謝知非扭頭深深看了赫昀一眼:可以啊,有幾分真本事。

赫昀被他看得,另一半身子也麻了。

操!

這小子長得太勾人了。

謝知非哪裏知道自己在赫昀心中已經和女人一樣勾人,他腦子裏在思忖一件事:

行軍打仗的部隊圍着玉笙樓做什麽?

“走,下樓去看看。”

謝知非說這話的同時,玉笙樓走進一個人。

這人四十左右的年紀,滿臉絡腮胡,一襲盔甲挂在身上,一身的肅殺之氣。

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這人的眼睛,漆黑不見底,看人時眼神淩厲,跟刀子似的。

小倌兒颠颠跑過來,“大人,您這是來我們玉笙樓玩呢,還是……”

“找人。”

聲音渾厚低沉,透着一股狠勁兒,小倌兒看着面前這個高他兩個頭的人,忍不住發抖。

“您,您找誰啊?”

“徐念安。”

“您稍等,我這就幫您去……”

“不勞費心。”

那人眼皮一掀,目中兩道銳光射出,“給我找。”

話剛落,士兵中走出一人,伸出右手十分迅速做了三個手勢。

幾十人立刻分成三隊,一隊一樓,一隊二樓,最後一隊直奔三樓。

謝知非還有幾個臺階就下到一樓,那些士兵個個身背大刀,本來寬敞的樓梯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

後面伸過來一只手,拽着他往邊上避。

“是步家軍,一會別出頭,惹不起。”

謝知非扭臉回去,故意挑釁似地看着赫昀:“竟然還有你怕的?”

“別說我,我爹都要忌憚三分。”

隔行如隔山。

謝知非對四九城的一切了如指掌,但對城外,尤其是軍隊那一塊,知道的不是很多。

等士兵都走過去,赫昀蹬蹬蹬下到院子裏,下巴朝院子中間擡擡。

“瞧見沒有,那位,長得五大三粗的,就是步家軍的頭兒。”

謝知非跟過去,瞄一眼,“叫什麽?”

赫昀:“姓步,名六,家中排行老六。”

謝知非皺眉,“他什麽背景,敢圍玉笙樓?”

話音剛落,玉笙樓頓時炸了鍋。

“你他媽誰啊,敢踹老子門,滾出去……”

“誰讓你進來了,來人,來人……”

“簡直就是放肆,大爺我這是花了銀子的……還有王法嗎?”

“啊——”

“砰——”

“啪——”

赫昀聽得頭皮發麻,趕緊把謝知非拉到角落裏,“這人本來沒什麽背景,但後來又很有背景。”

謝知非擡眼瞅人。

“你們外行人不知道,這裏頭事兒多呢。”

赫昀哼唧道:“他原本就是個普通兵蛋子,也沒什麽家世背景,後來入了鄭家軍,跟着鄭老将軍南征北戰。”

謝知非眼眶突然紅了,“鄭家軍?”

“噓,輕點。”

赫昀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鄭老将軍死後,鄭家軍就被別的軍隊接管了,這人也不例外,去了神機營。

在神機營混出名堂後,他就把原來鄭老将軍的部下,都一個個聚集起來,組成了這只步家軍。

雖然叫步家軍,但根子還是鄭家的,行軍打仗跟不要命似的,從來沒有敗過。”

見身旁的人沒有反應,赫昀用胳膊蹭了蹭他的。

“你在不在聽?”

  (本章完)